那日一头扎进薛家花园,仿佛掉入了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
四下里林木成荫,曲廊回环,叠石为山,凿地为池,五步一画,十步一诗,让人心醉神迷。她慌不择路,东躲西藏,也不知跑了多久,总算不闻人声时,也累得腰酸腿软气喘吁吁。
绿荫处横着一块覆满落花的青石案,她便打算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眼前青萝如织,密密匝匝,满是活泼耀眼的春色。
许是日间奔波太久,越来越困顿,原本只想打个盹,竟伏在膝上睡着了。
耳畔风拂叶片沙沙作响,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听到窸窣脚步声,她以为喓喓来寻,迷迷糊糊中雀跃而起,不料撞到了一堵肉墙,惊呼一声,两人俱都跌倒在地。
她膝上伤口开裂,背后更是撞上石案,疼得撕心裂肺,当即火冒三丈,趁对方还未爬起来,扑过去按住他就是一拳,“受死吧,登徒子……”
那人惨叫一声捂住了鼻子,她还欲再打,却听小路尽头有人呼唤,“郡王、郡王何在?”
她踉跄着跳开,抹去泪光,这才看清躺在地上的并非薛宅家仆,而是个衣饰华贵的文雅少年,满脸是血,正无措地举着她的披帛,想必是睡着后被风吹落?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也来不及多问,揉着惊醒后钝痛的脑袋,一把抢过披帛夺路而逃。
幸而无人撞见,她便也没怎么在意,之所以瞒着郑云川,是怕被他笑话。
长安那么大,她哪里想得到能在宫里重逢?竟还被一眼认出?
怪只怪当日恢复了女儿身,否则他决计认不出来。
这下好了,连名号都暴露了,若对方以此威胁,她该如何应对?既然当日没对郑云川坦白,如今更是说不出口了。
郑宅位于崇仁坊,距离大明宫并不算远,车子拐进坊门时,暮色还未降临。
郑鹤衣半路上忽然沉寂,这让郑云川很是纳罕。想到她今日受尽委屈磋磨,他又不知从何安慰,只能呆呆地盯着袍袖上洇湿的泪痕。
她没有当众顶撞崇宁郡主,这让他倍感欣慰,否则天知道贵妃会不会借故发难。
马车在角门外停下,喓喓早就等在阶前,看到他们立刻迎了出来。
“小鸾?”郑云川隔帘轻唤,见没有回应,便低笑道:“她肯定睡着了,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学礼仪,也的确累坏了。”说罢撩起罗幕,果然看到她缩在角落睡得正熟。
郑云川探身过去,嗅到一股浓浓的汗气,便拿出帕子想帮她擦拭,不料触到了滚烫的额头,忙唤喓喓道:“快来看,娘子是不是发烧了?”
喓喓慌忙爬进车厢,将她翻过来时只见面红如醉,伸进衣服一摸,满手的黏腻,顿时急的眼泪汪汪:“怎么出了这么多汗?还是快请大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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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鹤衣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
浑身滚烫,四肢酸疼,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药,从嘴巴苦到了心里。
榻前的婢女见她睁开眼,喜道:“娘子好些了吗?”
她张了张嘴巴,哑着嗓子要水。
婢女忙拿来清水,她正漱口时,喓喓领着韦淑芳进来了。
她的眼神越过韦淑芳,在她身后逡巡良久,有些失望地躺了回去。
“鹤娘好些了吗?”韦淑芳明白她因何失望,守到现在虽疲惫难耐,却也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郑鹤衣病中虚弱,直愣愣盯着她。
淑娘俯身在榻沿坐下,将她额前被熏热的棉帕拿了下来,重又换了条清凉的,语重心长道:“二郎虽然担心你的病情,可他到底是个男人,哪能大半夜坐在妹妹闺房?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喓喓面色微变,有些紧张地盯着郑鹤衣。
她干裂的唇蠕动了几下,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厌恶,喘了口气道:“你走……”
淑娘笑吟吟起身,柔声道:“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歇息。”说罢拂袖而去。喓喓正待去送,却被郑鹤衣一个眼刀喝止,嗫喏着道:“娘子,该有的礼数……总还得讲吧?”
大房算是在辽东安家了,将来长安这边肯定是二房当家。
她就算是郑家独女,可也有外嫁的那一天,和继母是彻底闹僵了,若是连未来的后宅主母都得罪,喓喓简直不敢想象,她若在夫家受了委屈该怎么办。
奈何郑鹤衣从来没有长远打算,只顾当下痛快,也最烦听大道理。而她是个婢女,人微言轻,也只得就此作罢。
郑鹤衣翻来覆去良久,命人将门窗紧闭,又发了一阵汗,更衣后才再次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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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听到槅门“吱呀”一声打开,她心里一紧,警觉地坐起身来。
“平日里跋扈嚣张的郑三娘子,居然会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韦淑芳竟然去而复返,在高几前驻足,拿开灯罩,若无其事的剪着烛花。
阁中婢女不知所踪,就连喓喓也没了人影。
“谁怕你了?”她掠了掠汗湿的鬓发,挺起胸膛道。
“你不喜欢我,”韦淑芳将灯罩盖上,笑盈盈望着她道:“我也不喜欢你,咱们正好扯平。”
“你想做什么?”郑鹤衣烦不胜烦,不想看到她满脸虚伪的笑,便别过眼睛,望向了壁上挂的宝剑。
韦淑芳顺着她的眸光望过去,掩口娇笑道:“恨意表露的如此直白,怕是会作茧自缚哦!”
郑鹤衣冷笑道:“你以为我想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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