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还在悠闲品茶的丞相对堂内摆了摆手,让夫人和孩子们都进去。
外头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声,不断有人拍门高喊,可府内始终无人应。
黄狗动了动鼻,蹲趴在台阶下,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府中大门,而大门前,是一排手持长棍的家丁。
“老爷,府外人很多,但他们不敢进来。”
丞相悠然自得:“了了鼠辈,既不敢破门,那便等着吧,反正老夫是不会出去的。”
“他们怎敢如此狂妄,当街动乱?”
“夫人怎地出来了?”
丞相夫人忧虑:“他们在逼你出面。若你不出面,今夜过后不管是谁坐上那个位置,怕是都要对你心有芥蒂。”
“这叫独善其身,夫人。我既不依附君上,亦不支持公主,夫人要不要与我打赌,不管谁做国主,我都是丞相。”
“谁敢上前一步,我定取其首级!”
喝声,拔剑声,侍卫与禁军对峙的交锋声,赵君侍横剑站在舒华殿前,对叛军统领怒目而视。
“姓赵的!你若束手就擒交出殿中郎君,来日你父亲还能做总督,若你执迷不悟,休要怪我不念旧情!”
“你个反贼,不配与我念旧情!”
“死不悔改!杀!”
“诛杀反贼!”
赵君侍一马当先,长剑挥舞,寒光一闪,轻甲顷刻间伤痕累累。
透过窗棂,殿中郎君既热血沸腾又畏惧禁军,杏贵侍望着外头的厮杀,焦急地在殿内寻找趁手的物件,太监们见此,也纷纷寻找武器。
烛台、镜子、琉璃瓶,偌大一个舒华殿,真正能用来当武器的少之又少,而多数郎君从小养尊处优没见过血腥场面,此刻个个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杏贵侍抱着一尊花瓶,紧张地盯着殿门。
突然,他高喊:“进去!快进去!”
话音未落,殿门被一脚踹开,阴寒的盔甲上满是温热的鲜血,禁军破开了大门,为首者一眼便认出了在场身份最高的杏贵侍,直直朝着他举刀而去。
杏贵侍脸色煞白,颤着手臂举起花瓶。
“卯呜——”
突然,梁上一声猫叫。
他怔了一瞬,猛然抬头,是玄今!
嗖!
血肉在脸上炸开,赵君侍举起的剑还未刺下,箭矢破空而来,插进了叛军后脑。
“微臣来迟,请郎君恕罪!”
“目侍卫!”
踢踢踏踏,铁骑入场。
马蹄高昂,目康掷去弓箭,凌空飞下,踩着叛军的尸身一路厮杀,他目光冷冽,眼中全无情绪,只有杀意。
瘦小的身形在高大的禁军中来回横跳,玄今灵巧敏捷,以力打力,锋利的爪在禁军脸上狂挠,抓得他们血肉模糊,疯狂大叫。
杏贵侍跌坐在地,目光震惊。
玄今人形瘦小,一根黑色长尾还露在外面,可猫爪锋利,动作凶狠,和平常的温顺模样一点也不像。
几名破门的禁军被玄今抓瞎了眼,举着刀乱挥乱砍,没一会便砍伤了殿内人,杏贵侍突然反应过来,撞开禁军捡起刀,挡在众人身前。
他从没见过杀人的场景,更别说亲手去做,此时心脏狂跳无比紧张。
慌乱间,他见玄今被抓住了尾巴,一个用力便被甩了出去,心下一噔,他举起刀便要冲杀。
目康一剑从后而来,刺穿禁军,接着身形一飘,两剑便解决了殿内叛军。
尸体倒在眼前,举着刀,杏贵侍睁大了眼,心脏近乎停滞。
“爹爹!”
腿被人一撞,他低头,玄今眼上有伤,抱着他的腿嘴角朝下,模样很委屈。
“你、你叫我什么?”
“爹爹!”
咣当一声,他又一次跌坐,抖着唇抱着玄今,安慰:“没事......没事......”
“郎君们受惊了,请恕微臣不能久留。”
“你、你快去救驾,君上更需要目侍卫......”
“微臣告退。”
目康走了,留下了军队护卫,而杏贵侍则抱着玄今目送他离去。
他是君上的贴身侍卫,不分日夜都应守在君上身旁,而今夜,他不在,他就像早知道叛军的位置去提前埋伏,又在危机发生时前来相救。
还有玄今,趴在自己肩头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她今夜的凶猛是从未展现过的,但凶猛又难掩青涩,就像刻意去学了武只为在今夜发挥作用。
玄今......目康......谋逆......太子......太子?
不见太子,不见燕良......
疑团就像今夜的血,堆积在脑海中黏黏糊糊又清理不掉,而每一团血泊都有丝丝血线紧密相连,他隐约想到了什么,可又无法彻底想明白,只能绞着眉停留在原地。
“爹爹,我眼睛好痛。”
玄今抱着他的脖子娇弱出声,他回了神,放下心中疑团,赶紧看了看她的眼。
“玄今,你不能这么叫我。”
玄今舔着自己的手,笑眯眯道:“可以的。”
乌鸦落在宫墙上咕咕叫着,时不时扑腾翅膀却又不飞走,李承佑踩着叛军的尸身擦了擦嘴角。
长发落下成了马尾,夜风吹了几缕,她孤身一人,被尹知安的人重重包围。
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身体微微摇晃,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她虎口震裂,鲜血顺着刀柄蜿蜒而下,她一个人,面无惧色转了一圈,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唯独看不到远处的平宁。
甲胄上全是暗色,血染黑了纹路,好似鬼面,寒冷,令人胆怯。
尹知安是文官,他的功夫在这些禁军将领中根本不够看,他不敢上前只能握着刀躲在将领身后发话:“李承佑!你若自尽,我们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将你和你的孽子一起葬了,若你还要负隅顽抗,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她低笑一声:“情面?朕,需要你们给情面吗?”
剑锋微转威严起,她突然高喝:“朕!需要你们的情面吗?”
喊声高亮,从她有力的胸腔中震出,在夜中波动,游荡。
那些原本叫嚣着“弑君”的将士,竟在这一刻迟疑了。
他们见过君主震怒,见过君主威仪,却从未见过李承佑这样的君主。
刚生产完的身子,脸色苍白如纸,唇上血色尽褪,可那双眼睛却亮得骇人,那额上红痣宛若燃烧的火,不灭,火光漫天照得人不敢直视。
喊声穿透夜空进入平宁耳中,她绞在一起的手开始突然发抖。
李承佑震了手臂,挥洒了刀面血,一步一句,缓缓朝他们走去。
“我李氏承佑,承的是天的佑,是道的佑,走到今天我不靠世家拥戴,亦不靠后宫算计,是靠实打实的杀伐和鲜血。这把淬过血的刀,既斩过敌人,也杀过自己人,我脚下踩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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