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萧承徇攥住她的手,弯着眼睛看她。
“都取了心头血了,怎么会没事?”
刘玠低压压地有点儿发哽,萧承徇刚才还想要逗她,这会子又心疼起来。就算她责怪他,也算认了,撩起袖子放到她眼前,温声道:“我怎么会给他我的心头血?你看,不过是这么一个小伤口罢了。”
刘玠看着他,慢慢回过神来。
他的手上是有一道新伤,看起来也不深,即将愈合。可让她觉得触目惊心的,并不是这道新伤,比这更深、更长的刀疤、箭痕,零散在他的肩臂上,如同一条条蜈蚣,匍匐在他的皮肉之上,看了简直毛骨悚然。
养尊处优的天之骄子,权倾朝野的六殿下,居然是这样一副千疮百孔的躯体,刘玠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到底有谁可以伤他至此。
萧承徇大意了,只想到要证明自己,赶紧收回了手。
刘玠不想拐弯抹角,问他:“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战场上。”萧承徇淡淡然道,“说来话长。”
“你自小生长于深宫中,何时去过战场?”
萧承徇注视着她一会儿,叹了口气。
“告诉你也无妨。”他酝酿着,娓娓道出实情,“你应当知道,我一出生母妃就去世了,宫中盛传我是个不祥之子,克死了自己的母亲。没有人愿意收留我,我在玉英宫里,受着阿母生前的几个贴身侍女的恩惠,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后来,承珽知道了此事,总是来玉英宫看我,与我分甘同味,日子才算有了盼头。”
这些与刘玠听说的分毫不差,萧承徇一直是个苦命人,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是如此。
“十三岁那年,我偷偷溜出了皇宫,隐姓埋名去北境参军,一路跟随谢潜横扫漠北,凭军功坐至常将军。我想成为承珽的左膀右臂,替他排忧解难,扫除皇权之路上所有的阻碍,以此报答他对我的恩情。我原本就在宫中不受人待见,没人会管我的死活。消失了这么久,除了承珽与皇后殿下,无一人知道我在外的事。得胜还朝后,军中弟兄才知道我的身份,他们因战功北封为君侯、校尉,成为朝廷的肱骨之臣,由此成为我的心腹。再回长安,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人宰割的皇子了。朝臣不敢小瞧我,主动投入麾下之人不计其数,父皇亦无法再忽视玉英宫,只能由着我风风光光地踏入朝堂。”
听起来似乎很顺利。刘玠能够想到,一个从小吃不饱穿不暖的皇子,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无奈之举。不仅仅是为了萧承珽,也是为了自己谋求一线生机。在黄沙漫天的北漠,苦征恶战,杀出一条血路,究竟吃了多少的苦头,绝不是如刘玠这般衣食无忧的膏粱后代能够感同身受的。
此话也能从中看出,为何萧承徇和谢潜的关系如此牢不可破。他们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曾经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彼此,这与萧承珽与萧承徇的关系还有些不同,萧承徇对于萧承珽是敬重和亲近,而对于谢潜,是信重和依赖。
与此同时,刘玠却感受到一丝悲悯。当时被宁华一语中的,现在终于知道,他性子里的坚毅和沉稳由何而来。不经磨砺,忍常人之所不能忍,又怎么会对自己拥有之物如此执着,呵护备至。他前世活得并不长久,生于寂寞,死得寥落。今生看起来披云雾,睹青天,可这绝不是上天垂怜,而是他自己步履维艰,一点一点地亲手给自己挣来的。
思绪万千之际,她只能轻声唤他:“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事。也谢谢你,独自走到了现在,让我得以重新认识你。”
于他而言这些确实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萧承徇眸中的悲切却因为她的一句话顷刻间烟消云散。低头看向她的那一刻,霎时温柔如水。
“我之所以愿意告诉你这些,是因为认定了你。你心细如尘,胆识过人,是世间所有男子梦寐以求的良配。能得你垂青之人,想必也得是举世无双好男儿才行。
“我并非没有自信,只是我明白,现在的情势之下,我给不了你想要的自由和安定。朝局未定,大业未竟,我不敢有丝毫懈怠,也怕会因此伤了你。今日我只问你一句,待我助承珽登上皇位,彻底肃清朝政之时,就自请前往离长安最远的封地,远离那些尔虞我诈,与你做一对神仙眷侣。你……愿不愿意等我?”
乞求之情溢于言表。往日威严之时,杀伐果决,无人敢应。此时爱意绵绵,温情款款,只给她一人看,叫刘玠怎么可能不动情。她又羞又恼,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丢到他怀中,萧承徇伸手去接,眼睁睁看着她逃走了。
他的手心是一支鎏金铜簪,这只铜簪是她当日嫁入东宫的新婚贺礼,同时,也是他母亲的遗物。他已经修好了这只断簪,借他人之手交到了她的手里。
“你不要这只簪子?”
他不解其意,生怕刘玠就这么回绝他。
刘玠看透了他,现在,主动权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敢收。鎏金铜芯簪,寓意同心……”刘玠明白其中的含义,见他惴惴不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无功不受禄。我素来不喜欢被人用小恩小惠收买,但若是六殿下执意送我,倒也不是不能先替我保管。倘若这簪子注定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你有你的志向,我也有我抱负,到那时,我们再并肩看风云,岂不快哉?”
刘玠大笑离去。萧承徇只得苦苦摇头,叹息一声。人是她自己的选的,这便叫自讨苦吃?只得甘之如饴了才是!
*
到了刘玠启程庐陵的日子,天气正好。家仆们出来送行,将行李挨个儿搬上马车。连翘鞍前马后,临走还去城里买上喜欢的吃食,准备带着路上吃。
“该出发了。”刘玠等到连翘以后,催促她上车。刚跨上一只脚,马车周围突然被围了起来,一群身着铠甲的侍卫整齐有序地踏入刘府,刘玠走出马车道:“放肆,你们是什么人!”
“刘济私藏军械,与六安王萧知风意图谋反,现已在庐陵被捕,押送回京审讯。我司隶校尉卢焕奉命搜查刘府,谁敢阻拦!”
家仆们全都只能站到一旁。司隶校尉的威名谁能不晓,位轻权重,掌徒隶而巡察,可直接逮捕京师和地方官员,几乎无所不统。听到私藏军械和谋反的罪名,刘玠也愣住了。
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但这实在是荒谬!且不说刘济东窗事发,刘氏面临灭顶之灾要等三年后,就连罪名也变本加厉。来不及深想,她得抢先保住这一盘棋。
“敢问校尉可有陛下手谕?”
卢校尉打量了她一眼:“你没听到本官是什么人吗?司隶校尉,拿人需要什么手谕?你再妨碍公务,别怪本官无情!”
卢焕拔刀相向,喝退刘玠。她如今只是一介布衣,而卢焕显然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太子妃已死,在刘济府上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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