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彧沉默片刻,抿唇不言,他应不上程懿的这句疯话,便定在漫天绿银杏结成的叶幕下,黑靴落在古树增生在地面上的一条粗根旁,仿佛他也是颗树一样。

程懿气焰更嚣然,他凑近又嚷,不让陆彧安生,“陆不困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解释了?”

松山绿的广袖自然垂在修长匀称的大腿处,陆彧臂弯间的星云纹已勾丝,他如玉的长指若有若无地抚过此处,沉吟解释一句:“道教胜地,慎言少言。”

显然是陆彧也没正当理由了,程懿听了气得呵笑一句,半个身子靠在那古树上,撞得一些绿叶从枝上飘下。

“是吗?”他瞥了陆彧泰然自若的神色一眼,他向来是不信这些老道士的,陆彧什么时候开始学舅舅一心向道了。

未来得及将心里的牢骚给吐出来,就有人来相迎,程懿这才作罢,没缠着陆彧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年纪偏长的乾道虽作道士打扮,但对陆彧行的是俗礼。

陆彧伸出小指,将臂间弯弯绕绕的暗青色蚕丝挑断,他的神色如坠入冰湖般冷然,淡淡地回了一句,“李伯。”

被称作李伯的道士面上有一股难以掩饰的喜悦,他朝二人,主要是陆彧说了许多肺腑之言。

陆彧黑沉沉的眼睛越过道家打扮的男人,他有意放空五感,不大能知道面前的年长男人在说什么。

李伯并未絮语,陆彧带着几分倦怠的眼皮翕张,此刻死板的朱红色就站在一丈开外。

程懿不便跟着进去会面,他跟着小道童去用斋饭了。

一双桃花眼又恢复了精气神,程懿打了一个哈欠,泪水顺着在上翘眼尾的挤出,和粉红桃花的汁液一般,走前,他不忘戏言一句,“若是有符合咱口味的,咱就把玄真观的厨子给撬走。”

程懿知道陆彧也不会有多大反应,撂下话就走了,依稀还能听见程懿逗那小道童,“你瞧着很机灵,要不也跟我回去?”

李伯双掌推门,陆彧信步而入,屋内浮着浓郁的檀香,仿佛这间沉闷的屋子从未允许外面清新的空气进来过。

李伯搬来一只红漆太师椅,并在太师椅右侧配上齐高的茶几,茶水一应备下。

纯黑的圆眼被牢牢锁在细狭的眼眶中,陆彧没有一点打量四周的举动。

他撩袍,松山绿的锦袍丝滑跟着主人坐下,陆彧正襟危坐,如天降一座磅礴高山,有点压得人不敢喘气。

宽大的掌搭上冰凉的扶手,陆彧行动间不带喜怒哀乐任何感情,似在官署里提审犯人。

一架紫檀木边的三扇折屏摆在铺地上,这架屏风高约莫六尺,遮住了对面人所坐的黄花梨罗汉床。

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白瓷香炉被放在在屏风后的三足圆香几上,逸散出阵阵味道。

慧一道长经年都点的是檀香,他似提前卜算过一卦般,自那松山绿闯入这灰沉沉的颜色之中,陆庭伟就开始往香炉里加香灰。

平静的凤目垂挂在这圆炉上,这香炉是陆彧小时烧的。

而又如这香炉一般,陆彧和他亦被屏风隔开。

相比陆彧的汹涌气势,作为父亲的陆庭伟此时给人以随和的感觉。

年长的人盘坐在罗汉床上不动,年轻的公子身在此地,心魂早已飘飘不知所踪。

明明是为了交谈才见面,却无人有交谈的意思。

约莫半刻钟,陆彧才抬眼望向那屏风,像江南那边的针法,绣了一只乌龟,一只鹤,还有一颗松。

陆彧略过一绿一白,将更多眼神落在那树上,绣得栩栩如生。

真丝一针一针绣出来的屏风,并不能令坐着的两人完全眼盲,借那光影,大致能看见彼此影影绰绰的轮廓。

屏风那边的人双腿盘坐在黄花梨罗汉床上,他率先问,带着唇边发灰的短须抖动,语气不咸不淡:“你近来可好?”

陆彧的食指点点扶手,他没说话,眉目里淬出更厚的霜色。

连袍角此刻都会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顺着陆彧一般的心情,乖乖竖垂着,但又不沾到木铺地。

慧一道长并不因陆彧的置之不理而生出恼怒情绪,他保持着年长者的风度,凤目穿过屏风镂空雕刻之处,望见一点松山绿的薄衫。

陆庭伟看不到他裸露出来的任何血色皮肤,遂移开一双眼。

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用一切外物裹着自己。

知道什么话才能荡起他心中的涟漪,慧一和颜悦色,语气却不变:“陆彧,你打算让陆蓉取代陆庭恒的位置?”

“你会养老鼠?”陆彧的回答简单且干脆,语间平沉,还有一点讥诮的味道,像直接拿了一块砖头扔到陆庭伟头上。

真不像一对父子间该说的话,冷得能将人砸死。

慧一掐诀的手定住,喉咙灌进去许多空气,他做了一个无声的表情,灰白胡须跟着往下垂。

慧一的语气变了,他狭长的凤目落在屏风上,声音有些轻,话间露出一点自豪,但这自豪像兔子的尾巴,很快又藏起来。

“我知道……你是个有成算的孩子,陆家交付你手,大家都很心安。”慧一道长言罢,喝茶润喉。

令人作呕的话,陆彧已没有前几年听见就胃中翻涌想吐的冲动,他已能自如压住那份年轻的稚气。

两人长着一双十分相似的眼睛,年轻眼睛中的那份不化冰霜被一层新的厌恶掩上。

陆彧深邃的眼睛里完全一片冷黑,他抿直的唇线松下,启唇间如红艳的玫瑰绽放,“母亲会心安?妹妹会心安?”

“你还在怪我?”陆庭伟言罢,深深叹一口长气,他眉眼有些耷拉,眼角的细纹争先恐后地挤位置,本来看着锐利的凤目变得无精打采。

“慧一道长抛弃尘缘,还会在意无关紧要之人的感受?”陆彧罕见连珠般说这么多话,可自始至终,他的语调都是缓慢且下沉的,如凌迟般剐下陆庭伟身上的一片片肉。

“若易地而处,你未必能做得……”慧一依旧是那平淡的口吻。

“母亲和妹妹如此,那姑母呢?”陆彧打断了慧一的自辩。

若不是姑母要求,陆彧根本不会来见慧一。

慧一喉间发涩发苦,颓然闭上双眼,他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又听陆彧说。

“不必多言,日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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