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家世门第,他们都前途无量,她却只能隐姓埋名一辈子见不得光?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郑云岫为之哑然,沉默地打量着她,黯然道:“阿兄对不住你,阿兄很后悔,如果一切能重来,阿兄定会顶住压力,绝不娶高家女,不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郑鹤衣浑身一震,郁结于心的块垒突如冰雪消融,她有些站不住脚,一只健壮的手臂伸过来,适时扶住了她。
她迟疑着抬起头,凝视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
这是她在世间最熟悉最亲近的人,也是给她带来切肤之痛的人,她曾经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他也用最残忍的方式回报了她。
他背着她蹚过无数条河,唯一一次她不慎掉落,快被黑暗和窒息吞噬时,便是这只布满伤疤和硬茧的手将她扯了出来,她永远记得那个瞬间刺目的光芒和恍如新生的喜悦。
她垂下头,指腹轻柔地划过他手背上最明显的那块疤,恍惚一笑道:“那年你得罪主将,被踢倒在火盆旁,我偷了他房中的獾子油,翻窗进去给你涂抹。”
郑云岫胸中激荡,喉结猛烈得滚动着。他记得小妹稚嫩的面庞,那时她才九岁,左颊生了冻疮,被油灯照得晶亮,像秋霜下红彤彤的柿子。
她鼓起腮帮子,对着他伤痕累累的手背呵气,狼髀石撞在油罐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她的泪珠坠落下来,跌碎在他的手背,比当年的炭火还要滚烫。他陡然明白,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是永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人总得舍弃点什么。
为了彼此都好,他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可为何自她走后,他心头却像被剜去一大块,无论如何都填补不了。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这种感受,只希望她永远不要懂。
他有些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手,像从前那样轻抚她绒绒的脑袋。
她的黑发乌油浓密,皮肤也细腻红润,逐渐显露出少女的形态,再不是当年的孩童模样了。可他何等迟钝?直到今日才明白,原来离别早就注定。
郑鹤衣鼻尖通红,眼睛被泪水蛰的发疼,心里更像被钝刀反复割着,要有多大勇气,才能确信一切都回不去了?
“以前是我犯傻,给兄长造成了太多困扰。”她抽了抽鼻子,从他腰间解下一只狼髀石,紧紧握在掌心道:“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回去吧,要是真的顾念往昔情谊,就不要阻止我奔赴自己的前程。”
暮色爬过矮墙,尘埃里似有旧年冬夜獾子油的微腥。
郑云岫虎目含泪,反手扣住了她握着狼髀石的手掌。粗粝的指节抵着她搏动的腕脉,像是要抓住逝去的光阴。
她的眼里闪动着连自己都不懂的野心,他既惊喜又忐忑。
惊喜的是她真的长大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撒泼打滚,为了不可得之物哭闹不休。
忐忑的是她究竟真的想通了,还是依旧在赌气?
可事已至此,他不敢深究。
郑鹤衣任由他握着,目光转向了一脸殷切的喓喓,她天真的以为只要郑云岫来了,一切就会回到过去。
喓喓仍以为,她还是过去那个闹脾气的任性孩子,只要郑云岫一哄,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她叹了口气靠近半步,将额头抵上他宽阔的肩。
这是离别后的第一个拥抱,也是此生的最后一个,以后纵使他回到长安也难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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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五年,九月初六,太子李绛迎娶右威卫大将军郑骁之女。
郑骁掌京畿戍卫,长子握安东都护府兵权,次子系东宫近臣,论起来郑家女虽算不上最佳人选,却也堪配东宫。
赐婚诏书颁布后,曾有命妇在宫宴上调侃:“郑家女挽得起三石弓,可捧得住这金册宝?”
众人也欲附和,以为贵妃会和前次花朝宴一样作壁上观,不料她面色大变,当即命人掌嘴,并严词申饬。
自此,宫中再无人敢妄议郑家女。
除了左右心腹,谁也不知她因何改变心意,决定接纳诸般都不看好的郑家女。
东宫重明门外,百丈红氍毹铺满御街,两边旌旗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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