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笙正默默吐槽向纸人问话他疯了么,后颈却熟悉地一紧。
池凛又把他那个诡异的血线埋进来了。
然而这一回,血线不仅朝她的喉咙游去,还蔓延至她的两侧嘴角。
下一瞬,两条血线一扯,将纸人闭合的嘴唇向两边撕开,从中拽出了一条纸糊的舌头。
血线牵引着纸人的唇舌、颊边肌肉、上下颌骨,一张一合,开始细致入微地模仿活人说话时的面部动作,同时有血线刺入纸人的身体,缠绕住空落落的肺腔,驱使其一起一伏,一呼一吸。
归笙听到自己喉中渐渐逸出几声喑哑怪异的声响,像是纸糊的窗子破了个洞,被风吹得滚出呼呼的杂音。
归笙:我再也不吐槽纸扎姥的做工粗制滥造了。
除了鼻孔,这纸人该有的部件都有,连看不见的肺都有!
那怎么就独独漏了鼻孔呢?
难道在纸扎姥的认知里,这些纸人都不用鼻孔呼吸的吗?
归笙一边纳闷,一边听到自己这具纸人壳子不由自主地开口,发出僵硬的人声。
虽然讲得磕磕绊绊,但一字不漏,复述了在那本手记上读到的文字。
而整个口吐人言的过程,完全没有经过归笙本人的意识。
那些猩红的血线仿佛变成了纸人外置的神经,精细到能控制每一根筋络的活动,能轻而易举地攫取纸人大脑经历过的一切,简直是比傀儡的提线还要精密的存在。
归笙从未见过这种术法,一时探究的思绪在脑中胡乱飞舞。
既然这血线能令死物如活人一般开口,那么反之,活人是否也能被这血线炼化成死物?
好好奇,好想问。
对面,池凛听完纸人的讲述,不是很感兴趣的模样,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些内容。
他撑膝起身,转身就走。
走前还顺便伸手,将归笙因假装读书而低下的脑袋“咔”一声扳正。
大概是觉得她手里没书了,这个勤学苦读的姿态很造作。
归笙:“……”
等到书房外没了动静,归笙试探地放出二爻,吩咐道:“跟上池凛。”
二爻悠悠荡荡,飞出了屋子。
归笙解除六爻的幻形,改换五爻,潜息匿影跟了上去。
出了书房,沿着走廊走了一阵,归笙发觉那盏她心心念念的骨灯已经不见了。
就在这时,远处灯光晃晃悠悠,依稀勾勒一人高颀的身影。
原来是被池凛顺走了。
他将那盏骨灯提在手里,不紧不慢地进了纸扎姥先前进的那间屋子。
“……”
按照归笙的打架经验,纸扎姥之前应该已经在这间屋子里设好了陷阱,所以这会儿将池凛引了进去,她此刻跟上去的话,很有可能被卷进未知的危险中。
要继续近距离看热闹吗?
犹豫不过两次眨眼,归笙是这么说服自己的:反正得杀了纸扎姥才能出魔鼎,池凛中了陷阱的话,她可以搭把手,虽然他二人有前怨,但眼下大局为重。
归笙当即催促五爻加把劲,再把她藏得神不知鬼不觉些,千万不要像上次那样掉链子。
五爻表示:……
好在魔鼎中灵髓充足,五爻并未揭竿而起,又吭哧吭哧给她加了层藏匿的术法。
归笙夸它一声“好样的”,随即拔腿跟上,在那扇纸门自然阖起前溜了进去。
一进去归笙就是一愣。
她一眼看到,屋子正中央躺着一口黑沉沉的棺材。
棺材周围堆了满地的纸花,纸花之间又站满了纸人,或站或跪,或对着棺材垂头抹泪,或伏在棺材板上悲痛欲绝。
四面的墙壁上,各面垂挂一排纸扎的寿衣,虽色调暗沉,却斑斓多样,看得出是精心裁制而成。
归笙暂时看不出这间屋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只好先去看池凛。
池凛绕屋一周,一一检查完那些空荡荡的寿衣,没检查出个所以然来,便向那口棺材走去。
他先叩门似的,屈指敲了敲了敲棺材板。
紧阖的棺材板回以沉沉的闷响,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动静。
池凛微微挑眉。
那戏谑的神情,似是感受到纸扎姥的气息就在棺材里,却徒劳地装死,试图逃过一劫。
归笙:看来纸扎姥先前进屋就是把自己的气息整进棺材里了。
一根根血线自池凛背后腾起,探入棺材板间的缝隙,一点一点地将盖板撬开。
正当归笙全力戒备那棺材中的陷阱误伤到自己时,背后冷不丁冒出一阵森森寒意。
她背后有人。
可她进来时不是只有一扇纸门么?!
归笙霍然回首,就见那扇纸门猛然掣出两条皱皱巴巴的手臂,一把将她往棺材的方向推去!
这一击髓华充沛,明显是退至绝境不成功便成仁的一击,震得归笙元魂一个不稳,五爻猝然失灵。
飞过去的过程中,归笙头痛欲裂,匆忙换六爻续上,在半空中化回了纸人。
另一边,池凛也考虑到棺材中可能是纸扎姥布下的陷阱,正在全神贯注备战棺材中可能的埋伏。
所以,当他注意到身后的异样时,为时已晚。
一团颇有分量的纸人直挺挺砸到他的脊背上,归笙和池凛同时听到自己肩胛骨近乎裂开的闷响。
池凛被撞得一个踉跄,试图扒住棺材的边角站稳,掀开一半的棺材板下却赫然冲出一双煞白的手臂,将叠在一起的一人一纸人死死抱作一捆,一齐拖进了棺材里。
棺材板轰然下落,那些血线瞬间被压得粉碎,漆黑的棺体上金光鼎沸,浮现一道道血红的封棺咒文,似缠满棺材的荆棘藤条,密密麻麻,不留余隙。
角落里,仍然伸着两手的纸门窸窸窣窣抖下一层纸皮,折叠成一个驼背矮小的身影。
纸扎姥干黄的眼珠盯着那口激烈震动的棺材,似乎犹豫了一瞬,又在看到地上散落的血线后,果断又抛出一张符箓。
符箓在半空散作火星,墙上的寿衣顿时连缀作一环火浪,火星又引燃一地葳蕤的纸花,映亮满屋纸人哀哀哭泣的神貌。
屋中烟尘四起,火浪渐盛,逐步向屋内正中的那口棺材逼近。
见状,纸扎姥终于放下了心。
它一瘸一拐地转身,留下一道咒术封死了门。
与此同时,棺材之中。
归笙感到身侧的池凛动了动。
他貌似真的被砸得狠了,方才一直维持着一个伏在棺底的姿势,缓了半天都没动弹。
池凛爬起来后,抬起手肘,抵了抵上方的棺盖,却仿佛被什么刺痛,有些不适地缩了回来。
归笙也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是烧纸的糊味。
即便她没有像池凛那样直接接触棺盖,那股越发滚烫的热息也通过气流传了过来,棺材板的缝隙间还隐约飘进了烟尘与火星。
棺外起火了。
池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动作微滞,显出几分棘手的烦躁。
对了,既然他的原形是纸人,那他怕火也在情理之中。
归笙正消消停停地看热闹,池凛却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推出老远。
归笙猝不及防被推到棺材的另一头,和方才把二人捞进来的纸人滚成一团。
她一寻思,恍然:火星到处乱跳,池凛这是怕她烧着了。
棺材内狭窄逼仄,他又怕火,倘若他身边杵着一尊熊熊燃烧的纸人,那的确是不大好受。
但归笙可不怕火,她有四爻,她甚至可以坐在火里谈笑风生。
无疑,眼下是个很好的报仇机会。
虽然她跟踪前就打定了主意不在魔鼎里同池凛算账,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此刻看着他那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归笙真想再给他添点乱子。
正当归笙思考从哪开始动手时,余光里蓦地漫开一片红海。
不知何时,不计其数的血线如无数扭动的赤红蜈蚣,从外部通过棺材的十二条缝隙袭入棺中,又尽数汇聚到池凛的指尖。
池凛深吸一口气,强忍住火星跳到身上的痛楚,沉下眉目,苍白的手指有条不紊地翻覆红线,又微微偏首,凝神听辨棺外的动静。
归笙便也按捺下报仇的冲动,跟着谛听一阵,听到了一串沙沙的脚步声。
随即,头顶炸开“轰隆隆”的巨响。
炽烈的火浪兜头泼下,七八个纸人站在棺外,合力掀开了棺盖,另有三四个纸人蹲在地上,手持血线绞成的刀匕,将遍满棺身的咒文剜花。
这些纸人皆已被烧得只剩了断肢残骸,或是眼珠要掉不掉地挂在脸上,或是从脖颈到腰际就只剩了半截,或是直接只剩了一双腿,高抬起膝盖顶着棺盖。
若说这些病残纸人哪来的力气,那无疑是来自缠绕在它们身上的血线。
是池凛利用这些血线,为它们注入力量,操纵它们将棺盖抬起的。
思索间,池凛已经站在了棺材外。
他却没急着走,反手一拧,那些血线瞬间从纸人的身上抽离,转而将归笙五花大绑,死死绞在了棺材里。
“你害得我好惨。”
池凛低头,那副漂亮的眉眼间,满是玩够了的不耐。
“不论你是不是人装的……”
他伸手,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嗓音低柔,如情人的絮语。
“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砰——”
棺盖再度阖起。
归笙连忙化回原身,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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