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合卺酒之后,该做什么吗?”
见他故作无辜,谢执偏要引人入彀,佯装不解道:“不知道呢。”
他勾着宁轩樾衣带,“端王殿下经验丰富,教教我?”
宁轩樾瞳孔微缩,低头抵着他额角,“哦,可我也只喝过这一次合卺酒。”
话虽如此,他已然覆住谢执的手,引着他勾向自己的衣带,屈指一抽,然后上移到前襟,一粒粒解开衣扣。
春衫轻薄,落花般滑下肩头,露出刺眼的疤痕。
宁轩樾呼吸滞了一瞬,像是不敢触碰,又自虐般无法移开目光。
“疼不疼?”
谢执喉结滚动,轻声叱:“别废话。”
他向来一点即通,垂下眼,对宁轩樾如法炮制,抽松衣带的动作宛如抽刀,急促间又有几分毛躁。
宁轩樾任他动作,心思岔开,微妙地拧起一股子不悦,“说别人熟练,自己倒也熟练得很。”
谢执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解一粒扣,耳根染上一分红。
“从前还一道泡过温泉,怎么就没觉得如此别扭……”
他捏紧对方中衣上的绳结,耳根彻底通红。
他动作停滞,宁轩樾却磨光耐性,心浮气躁地倾身将人逼至仰倒。
肌肤将触未触,唯有体温伴随心跳汩汩传递。
二人贴得太近,又不够近,衣衫剥落的过程仿佛袒露真实的自己,却又不够触碰真心。
谢执眼底罕见地浮起一丝惊慌,他急促地吞咽一口,翻身挥灭床边烛火。
光线黯淡的刹那,宁轩樾吻住他滚烫的耳垂。
“庭榆,你确定——”
“少废话。”
谢执试图强硬,最终只再次从唇角挤出催促般的申斥。
床头暗格“哒”地一响,宁轩樾摸出藏在其中的药霜,胡乱擓出一团抹在指尖。
昏暗中触觉愈发敏感,微凉的药霜激起一路连绵的热意。
谢执猛地攥紧被褥。
再多道听途说、心理准备抑或水到渠成,也难抵消刹那间的实感,逐渐扩张、蔓延、占据身心。
他掩耳盗铃般捂住双眼,视线被彻底剥夺,反倒让感官更为敏锐。
宁轩樾虽没有切身经验,但好歹在风月场所厮混过几年,耳濡目染了七七八八。他强忍冲动,难以自抑时吻在谢执肩头,勉强饮鸩止渴。
眼前一片战栗的云蒸霞蔚,方才桃花酒的绯色尽数开来,化作谢执薄背上烂漫红晕,近乎令宁轩樾目眩神迷。
他深吸一口气,收手,谢执心里陡然一空,随即药盒当啷坠地的瞬间,异样而磅礴的情绪将意识挤压至纤薄。
夜色刹那间寂静。
下弦月紧绷作轻颤的弧度,静谧中,薄雾潮涌的声息纤毫毕现,温存而不可抗拒地攀升。
蒙昧的月光一寸寸穿透窗纱,被细腻纹理磨成隐隐作痛的光晕,落入屋内的瞬间像是被一声吸气惊扰,陡然停滞在窗棂。
然而屋内空落的晦暗亟需充填。疼痛伴生更为强烈的贪恋,难以言喻、无处排遣,最后还是屈从本心。
月映山川,白描出晦暗中交叠起伏的线条。一隅内,十指交叠相嵌,掐紧的掌心被强行分开,灼热汗珠在指缝滚作一团。
谢执习惯先发制人,鲜少面临如此未知的等待,身心齐备的茫然下,反而向往疼痛让自己找到支点。
“快……”
钩月向雾中自甘沉沦。
云雾惊散,半明半昧的月色一阵剧颤,谢执一时却看不到床边转亮的光影。
他玩火自焚,眼前几乎黑了片刻,然而短暂失神过后,强烈的感知反而形成身心的支点,令他向往更深邃的折磨。
宁轩樾简直被他吓了一跳,绷紧残存的理智,按住这个不管不顾的小疯子,咬牙警告:“……会受伤的。”
谢执也不知听没听到,自顾自地偏过头来,嘴唇微微分开。
他额角满是细汗,连带眼睫俱是一片湿濡,就这样接了一个水汽迷蒙的吻。
宁轩樾直觉他有点疯,停下让他正对自己,一边安抚一边分心观察他的反应。
一窗之隔,天际弦月沉入云雾之中,细密的露水凝在随风摇荡的柳叶表面,倏尔滚落,将叶片激得簌簌颤抖。
夜风低回,绵长的颤栗久久未息。
不知为何,谢执迷蒙地想起北疆。
兵书将“有备无患”讲得头头是道,可也许是运气不太好,他穿行风雪间,总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脆弱的信纸承载单薄的欢喜,连缀起遥远的北疆与京城。世人口口相传他乱军中取敌将首级的神勇,事实上热血喷涌而出时,闪过他脑海的却是宁轩樾随信的九九消寒图。
扬州少年时,也早已恍然似梦。
谢执下意识寻求尖锐和疼痛,来确认现实的边界。宁轩樾察觉这股疯劲,心里一紧,贴在他耳边含混说了句什么。
谢执想作答却连不成句,胡乱摸索着吻了下他的发顶,迷蒙地想:赐婚时康王煞费的苦心纯属多余,宁轩樾压根儿不需要那套歪门邪道。
……
意识载浮载沉,直到角落响起一声细微动静,谢执才猛然拽回一丝神智。
他蜷紧手指,脱口而出:“谁?!”
夜风启窗扉,风与月一同倾斜入暖意蒸腾的室内。宁轩樾没消停,哑声笑:“风而已——别怕,我皇兄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谢执好不容易凝聚的意识重又涣散,呓语般:“可你太……”
家具都是宁轩樾亲自选的花梨木,极扎实,稳稳晃动时压不住半点别的动静。
谢执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再回神时正对上宁轩樾略带慌乱的注视,“是不是太——”
“没有。”嗓音哑得吓人。谢执支起上身,倏地僵硬一瞬,深觉自己真是不如当年。
“我去烧水。”宁轩樾拨弄一下他汗湿的碎发,随口问道,“院里怎么没有下人?”
谢执两年来几乎夜夜睡不踏实,因此夜间屏退所有下人。然而宁轩樾误解了他的迟疑,解释道:“送进谢府的都是可靠人,而且亲属都在端王府上,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再找人服侍。”
谢执哑然,不得不坦诚,“没,只是听到点动静就睡不着了。”
宁轩樾没有追究,轻轻“嗯”了一声,起身道:“那我去,一会儿就回来。”
多亏谢府的格局全盘出自他手,宁轩樾轻车熟路地避开人,回房时张望一番,这才拖浴桶入内。
见状谢执忍不住笑,“小时候听街坊说悄悄话,私下偷人,就是这样偷偷摸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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