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人说话了,看来没有生气。

但还不如不说呢。

温听宜摸了摸鼻尖,企图扳回一城:“哪有,是你想多了。”

程泊樾眼皮不抬,姿态慵懒地翻了翻枪械杂志,停在某一页,微曲的长指轻敲着边缘。

一下,两下。

每敲一下,心尖就被揪一下。

更让人难捱的,是他低哑轻慢的嗓音:“是我想多了,还是你几分钟前越界了?”

这个男人真是——

令人费解。

说她越界,那他刚刚干嘛不躲开,或者把她推开。

温听宜心底轻哼,手指头相互绞了绞,放软声线力证清白:“不是越界,是求证。”

假如证得烟味是他身上的,那她就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威风凛凛。

多么千载难逢的窃喜机会啊。

可惜求证失败,不小心翻了个车。

她答完之后,程泊樾低笑一声,似夸非夸的平淡语气:“看来你没什么变化,跟三年前一样,很有研究精神。”

啊......

别说了。

她内心的小土拨鼠已经开始咆哮了。

三年前的那一晚,她确实在非常认真地“研究”他。

一边研究,一边用醉后甜腻的声音轻挠他的耳膜:

“程泊樾,你腹肌好硬......”

“程泊樾,你的肩膀为什么这么宽?我看不见天花板了......”

“呜,好烫......泊樾哥哥......”

她第一次那么叫他。

然后程泊樾就跟疯了一样,大幅度与她缠绵激吻。

好像醉酒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在他令人着迷的掌控引导下,她迷迷糊糊吻到缺氧,为了换气,她偏头躲吻,程泊樾就捏着她的下巴掰正,滚烫的吻追了过来。

跟他强势又缱绻的掠夺比起来,她的回应显得无比生涩。

热吻的间隙里,听见他克制的喘息,男人的声音早已哑透:“胆子这么大,主动来挑衅我,后悔吗?”

她搂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轻颤:“为什么会后悔呢......”

明明很舒服。

至少,当她迷失在酒精和男人体温里的时候,是那么想的。

哪怕清醒之后回味,也很难否认那种刺激到脊柱酥麻的感觉。

程泊樾真的很会。

那一晚,他总能让她哭到说不出话来,好几次。

不是因为难过的哭,而是精神极度兴奋愉悦时无法控制的哭。

俗称泪失禁。

最后时分,程泊樾抱着她,给予耐心的安抚,在她颈侧落下细细密密的吻,偶尔会低声哄说,乖,不哭了。

她缓声呜咽着,躲进男人温热的怀抱。

他抚摸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喘息,好像跟她说了句什么话,四个字的,她没听清。

后来死活想不起来。

现下就只记得那句:“温听宜,挑衅要付出代价。”

......

思绪坠回现实。

温听宜看着车窗外安详掠动的树影,下意识咽了咽干渴的喉咙。

那些纵靡的画面每在脑海里过一轮,她的脸颊就烫一次。

人生可不可以一键失忆啊?

这么想着,微微出汗的手指攥在一起。

程泊樾已经浏览完一本杂志。

兴许有些索然无味,他将杂志合起来放到一边,很放松地靠着椅背,闭上眼,耸起的喉结浸在暖光里,长指在交叠的膝盖上轻轻点了几下,节拍松散冷淡。

很磨人。

车里的气氛逐渐微妙,像可乐里渺小的气泡一个接一个炸开。

看得出来,其实他是懒得跟她计较的,所以至今没怎么为难她,只是三番两次地提醒,让她不许逃避自己闯下的祸。

至于他今后会不会真正为难她,暂且未知。

不过,既然这茬儿注定过不去,那就尽早想出一个稳妥的解决办法。

她挺直腰杆说:“你放心,等我工作稳定下来,我会给你买一份大礼认真道歉,然后第一时间搬出去的。”

音落,程泊樾轻点膝盖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又小声说:“我该独立了,不能一直赖在你们家。”

你们家。

一个词就拉开了距离。

小姑娘义正言辞,一张漂亮脸蛋乖巧又正经。

跟别的男人在外面待了一晚上,就做出这么个伟大的决定?

程泊樾瞥向她,冷淡目光从她脸上掠过:“他劝你搬出去?”

他?

谁啊,Sam?

“没有,我自己决定的。”她觉得莫名其妙,“这种事我干嘛听他的?而且我们今晚没聊这个,我跟他见面是为了谈正事的。”

正事这个词都用上了,可见重视程度。

程泊樾眼底闪过几分不屑,修长的手指靠近喉结,不经意间解开了一颗衬衫纽扣,轻哂:“哪门子正事?”

温听宜顿了顿。

Sam叫她主动讨好程泊樾,跟他打好关系,利用他的权势,为自己在演艺圈谋个更好的前程。

这是能说的吗?

这不能。

“也没什么......”她敷衍过去,“他只是让我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

看来是给了对方发展机会。

有意思。

程泊樾解开纽扣,抬手垂眸,不动声色紧了紧腕上的鳄鱼皮表带。

他耐人寻味地说:“有空领回来,给老爷子瞧瞧。”

啊?

领什么?关老爷子什么事。

他怎么净说她听不懂的话。

算了,他一贯如此,潜台词厚如芒果千层,一般人是琢磨不出真实含义的。

反正她琢磨不出。

于是她撩了撩耳边碎发,顺水推舟又模棱两可地说:“我会遵从内心想法的。”

程泊樾并不说话,只是沉静地勾了勾唇,说不清是赞同还是嘲弄。

沉默的空隙里,迈巴赫已经拐入柳贤胡同。

胡同两侧种植柳树,枝叶与高墙相映,春季时整条胡同柳荫重重,温暖祥和。

这里毗邻二环,闹中取静,胡同整洁宽长,整条街的住宅数量并不多,最显眼的是一座规格极高的老四合院,就是程宅。

有些营销号悄悄来这儿考察,编了些文章发布在网上,主题无非是什么“扒一扒京城权贵的神秘住宅”,以此勾起人的好奇心,赚取点击率。

但他们只敢远远拍摄侧门和院墙作为文章配图,不敢真正打扰这里的主人。

程宅大门位于胡同中段,台阶上伫立石狮,大门两侧明灯高悬,墙院深深,不给外人一点窥觊的机会。

远离宅子的胡同口有家便民小卖部,温听宜高一时在那儿刮过彩票,中了十块钱。

那年,程泊樾已经顺利从MIT毕业回国,沉稳又意气风发。

温听宜兴高采烈跑进门,挥舞着手里的小票票:“程泊樾!我刮刮乐中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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