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听宜攥着外套默不作声。
论转移话题,她自诩一流。
于是突然低身,状似无奈地抚着脚踝:“啊,脚后跟好像被磨破了,我整理一下,你先走吧......”
这句话简直多余,什么先不先的,程泊樾本来就不会等她。
果然,程泊樾最后瞥了她一眼,一双长腿不急不缓地迈开,两三步就跟她拉开距离。
辛冽的木质香随着压迫感逐渐远去。
望着他肩宽腰窄的背影,温听宜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周特助在他身边工作多年,有没有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换作是她,可能一个月就想辞职了。
程泊樾手里的老下属,一定都是受了钞能力的蛊惑才坚持至今。
温听宜腹诽完,独自安然无恙,踩着细高跟经过前庭。
并列式的五进院落,规模很大,第一天住进来时晕头转向,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完全熟悉内部结构。
毕竟是程氏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古董了。
原先的装饰风格以雍贵为主,程泊樾话事之后,不喜欢花花绿绿的繁杂,于是花高价请设计团队重新翻整一遍,各方面的要求由他拟定,设计团队负责整体落地,前前后后花费一年时间。
老爷子一开始持反对意见,后来无奈妥协。
因为程泊樾一身反骨,我行我素,他敲定的事情,没人能做主更改。
不过话说回来,老爷子只是看不惯年轻派的装饰取向,不代表改了之后难以入眼。
其实程泊樾的审美很不错。
一翻修整过后,既保留了宅子原有的规格,又在中式园林的基础上,添了几分现代化的冷静素雅。
如果可以,她是想一辈子住在这的。
为了眼球健康和心灵舒适,谁不想永远住在漂亮的房子里呢。
算了,还是不要做这种贪心的白日梦了。
她只是一个外人,总有一天会离开这儿的。
温听宜收拢思绪,淡然往前。
路径两旁种着石榴树,月下树影婆娑,周围池水流动,水波纹经过灯盏照射,倒映在耸立的假山上。
她抬眸看去,步伐微顿。
几米开外,程泊樾笔挺地站在池阶旁,单手插着裤兜,一双薄情眼垂敛着,用百无聊赖的神情看手机。
他纹丝不动,暖灯映照他宽阔的肩膀,在喉结周围投下一层淡薄的阴影。
在等她吗?
不可能吧。
她怔在原地,程泊樾轻慢的目光看过来,往她脚踝扫了一眼。
“哪儿破了?”
根本没破,她瞎编的。
心虚了,只能找补:“没什么,只是被鞋后跟划了一下,没有擦破。”
程泊樾静静看着她,眼底押着一丝看破不说破的了然。
幸好他不再过问,视线从她身上收回,走在前面。
她调整好心态,默默跟上。
两人一起住在南院,两间卧室中央隔了个不常用的会客厅,装修风格沉稳敞亮,地上铺了新的手工真丝地毯。
她在入口处换了居家拖鞋,快速跑回自己的卧室。
程泊樾扫一眼她心虚蹦走的背影,这般动力十足,哪里像脚后跟破皮的样子。
他微不可察地低嗤一声,单手扯下领带。
......
温听宜洗完澡走出浴室,看着卧室正中央那张宽大的床,竟然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那一晚,他们就是在这儿......
嗡嗡——
手机震动。
她快速抛开不正经的思绪,坐在窗边的躺椅上翻看群聊。
痴仙:[宜宝回家没?程泊樾有没有拿你怎么样?]
醉仙:[她一晚上没冒泡了,该不会又有什么酒后突发状况吧]
猛仙:[你还别说,真有可能,像程泊樾这种极品,吃了一次就忍不住想吃第二次]
醉仙:[支持宜宝冒着毕生风险再吃他一次]
猛仙:[臣附议]
温听宜满头问号:[你们到底哪边的??]
痴仙:[哈哈,开玩笑的啦。快往上翻,看我发的资讯]
她照做。
点进去,这条实时资讯已经登上热搜榜前五。
#星棋传媒暴雷!高层涉嫌职务犯罪,相关涉案人员已移交检察机关#
好突然,老天开眼了。
真想放鞭炮庆祝一下。
她立刻把资讯转发给可恶的Sam。
得到活人微死的答复:[勿cue,已提交离职申请(香烟emoji)]
温听宜:[你速度也太快了...]
看来在新闻爆出来之前,内部就已经将风险消息传开了,中层员工各找下家。
Sam:[不瞒你说,我早就想离职了,要不是为了年终奖,谁想在这种破公司苟到现在]
温听宜无语:[那你一开始还向着他们]
Sam:[没办法啊,我一个打工人,干不过资本]
哦,看来也是被高层折磨过的。
温听宜:[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Sam:[跳槽呗,去时线传媒。星棋要是垮了,业内就他们一家独大了]
时线传媒。
他们家的当红女艺人也是学舞蹈出身,港岛人,家底殷实,刚成年就已经有了名气,现在专注拍摄影视剧,名叫梁安霏。
温听宜对这个名字,再熟悉不过了。
她默了许久,心如止水地回复:[祝你成功]
Sam:[客气了哈。实不相瞒,你是我带过最省心最有潜力的艺人。等我摆脱老东家,一定会为你考虑的,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了,你等我好消息吧]
“?”
怎么就一条船上的了。
不过她承认,Sam作为演艺圈职业经理人,眼光毒辣,业务能力也没得挑,上一位经他规划培养的艺人已经混成歌手界顶流。
唯一的不好是,Sam鬼点子太多,手里丰富的信息和人脉也是通过各种邪门方式捞到的,活像只黄鼠狼。
温听宜很直球地奚落他:[不要,我再也不想当你手下的艺人了,有损身心健康]
Sam:[啧,你这丫头怎么还记仇呢。我反思过了,让你上门给于茂坤道歉确实不太合理,但它只是下下策嘛,没让你必须去做。总之你放稳心态,等我好消息吧,我的本事不是吹的,总有办法让你重回正轨]
温听宜:[好吧,再信你一回(冷漠emoji)]
她返回群聊界面,小姐妹们正在出谋划策。
醉仙:[这雷暴得好啊,趁他病要他命,宜宝先趁现在告他们一波,拿一笔侵权赔偿金]
痴仙:[恐怕很难,听说星棋传媒的法务部非常狡猾,合约拟得天衣无缝,这场官司很难打的]
猛仙:[有什么难的?让宜宝找程泊樾借法律团队啊,他不会这么小心眼吧,连这种小忙都不愿帮]
温听宜恍然大悟。
没错,程泊樾手下有一支以顶级精英组成的法律团队,专为集团处理棘手案件,没有打不赢的官司。
假如有他们出面舌战法庭,她被坑走的九百万起码能以侵权赔偿的形式要回一半。
但平白无故的,程泊樾不一定愿意帮她吧。
为了尽快维权,她得想想办法,争取一下。
快凌晨了。
这个时间,厨房会给程泊樾送一杯冰酒过来。
她灵机一闪,小跑到会客厅门前,开门观望。
李叔端着酒杯迎面走来。
“咦?我正准备敲门来着。”
她乖乖一笑:“李叔,我给程泊樾送进去吧,你可以早点休息了。”
“诶,正好,我刚从花园过来,鞋底沾了泥,怕把新地毯踩脏了。”李叔把酒杯递过来,“给。”
“谢谢李叔。”
“没事儿。”
门关上,她站在门后调整呼吸,走向那扇漆黑庄重的卧室门。
抬手,敲门。
“进。”
声音低闷地传出。
她小心翼翼拧动门把,透过门缝向里望去。
程泊樾穿一件灰蓝色浴袍站在书案前,腰间松松垮垮系着绳结。
他脖颈微低,一手拿手机贴在耳边,另一手夹着一只钢笔,笔端在纸上点了几下,慵懒目光也落在纸面上,好像在计算着什么。
温听宜默了默,试探地喊:“程泊樾?”
程泊樾侧头看去,门缝不知何时钻进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脸蛋小巧白皙,目光莹亮地闪了闪,眼角眉梢挂着甜软的笑。
他笔尖莫名一顿。
开口时,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有事?”
温听宜保持鬼鬼祟祟的扒门姿势,一手把酒杯举到半空,眨眨眼:“你的威士忌。”
程泊樾默了几秒,眼神落在她洁白的真丝睡裙上,很快又移走了视线,低眸在纸上勾画。
漫不经心说:“放桌上。”
她咬咬唇,得寸进尺:“那我可以进去吗?”
“如果你不进来也可以把它放桌上,那我很佩服。”
“......”
她蹑手蹑脚地进去。
卧室里的味道清淡雅致,让人心静。
她靠近他,把酒杯放到桌上,悄悄瞥他一眼。
他正好看过来。
视线一高一低地撞上,她立刻挪开眼。
好近。
她甚至能看到他浴袍领子下的胸肌轮廓。
程泊樾垂眼,冷冷清清瞧着她:“还有事?”
她磨蹭半晌,抬脸问:“你的律师团队最近忙吗?”
他眯起眸:“你犯法了?”
“?”
怎么能这么说。
她是知法守法好公民。
于是她一五一十地表达诉求,但全程没什么底气,更像是谨慎的试探。
程泊樾听完,眼底情绪毫无波澜,第一时间问:“我有什么必须帮你的理由?”
她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
他是不会帮她的。
“那......算了,没关系。”
再打扰就不识趣了。
温听宜低落地攥了攥手指,转身准备离开。
“这种事还没到费精力打官司的地步。”程泊樾忽然说。
她步伐顿住,回身望着他。
程泊樾告诉她说,演艺圈的环境复杂特殊,对她一个舞蹈演员来说,这种解约之后还跟前公司纠缠不清的行为,表面看来是积极维权,在相关人士看来却是在找麻烦,其实很影响她的业内风评,对后续发展不利。
温听宜目光微颤。
她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
从小到大,她不太懂的事情,好像总是程泊樾在教她。
不过,如果不方便打官司,那就只能这样进退两难吗?
不仅拿不到侵权赔偿,她还不幸得罪了那个什么于总,以后在圈里一定困难重重。
唉。
她真不喜欢思考这种烦闷的问题。
算了,事已至此,先休息吧。
程泊樾睨着她,钢笔在她额头轻敲一下:“别想太多,事情不会变得一团糟。”
她闭了闭眼。
回过神,他颗粒感十足的嗓音仿佛又在耳边响了一道。
他是在......给她安全感吗?
心里空了一阵,又忽然被填满。
“嗯,我知道了......”
她耳根泛红,匆忙离开卧室。
关上门,没有看清程泊樾最后一秒的表情,她只知道自己有些恍惚,只能靠在门板上缓一缓不稳的呼吸。
好微妙的感觉。
她舒了一口气,目光漫无目的环视一圈,在会客厅茶几上发现一个宝蓝色丝绒礼盒。
嗯?
刚刚就有的吗?怎么一直没发现。
她走上前查看,礼盒下方压着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
秋天的礼物。
字迹遒劲潇洒。
是程泊樾的字。
老爷子几年前就嘱咐程泊樾,让他定期给她买礼物,于是季复一季,他都无言照做。
哪怕在他出国的三年里,他也会安排助理前往拍卖会,收集一些独一无二的珠宝首饰,让她能不间断地收到礼物。
或许他只是为了应付老爷子,态度上有些敷衍,但礼物都是货真价实的。
温听宜放慢呼吸,轻轻打开礼盒。
里面安放着一枚胸针。
中间的祖母绿宝石散发着耀眼的火彩,周围一圈钻石,仿佛众星拱月。
她用指尖轻碰,微微的凉意,传递到心里却是暖融融的溪水,在心头无声流淌。
她从小就喜欢这些亮闪闪的物件。
她不喜欢黯淡的,不喜欢灰蒙蒙的。
不喜欢被挤兑到阴暗的角落,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发光,看着别人幸福。
不喜欢像小时候那样,看着父亲把梁家大小姐娶进门。
不喜欢他为了讨好出身名门的妻子,为了平步青云,冷落了她这个亲生女儿。
更不喜欢继妹出生后,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却成了外人,最后还被诬陷做了坏事,被继母责怪,而父亲为了让继母高兴,将她送到了外婆家。
说好点听是送,难听点,其实就是抛弃。
温听宜沉浸在回忆里,一时没注意,不远处的卧室门已经打开。
程泊樾姿态慵懒地倚靠门框,看着小姑娘眼底升起喜悦,之后又一点点淡下去,积攒出浅浅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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