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先帝到新帝,被刺杀已经变成每日必做任务了。

没到最后一刻,魏婪暂时不打算用这种伤敌一千伤刺客一千八完全不伤自己的好方法。

结冰的空气被打破,魏婪掩唇笑起来,“陛下说什么呢,人怎么会没有脉搏。”

“我们修道之人,脉搏的位置同常人是不一样的。”魏婪拉着闻人晔的手放到自己的颈上。

他咽了一下口水,喉结便滚动一下,再咽,再滚。

魏婪认真地问:“感觉到脉搏了吗?”

指喉为脉。

闻人晔觉得自己被魏婪当成了傻子,他冷笑一声,把魏婪的手也拉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照魏师的意思,朕也是修道之人了?”

魏婪面不改色:“我早就同先帝说过,陛下天生是修道的好苗子。”

大晚上,两个不睡觉的傻子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测喉结滚动频率。

“父皇怎么没和朕说过?”闻人晔嘲弄地问。

“因为他嫉妒。”魏婪胡诌。

稻草人状态下,魏婪没有体感,但闻人晔有感觉,他一说话,喉结就跟着动,擦过魏婪的掌心,又麻又痒。

闻人晔呼吸急促了些,咬着牙说:“魏师看病也摸脖子吗?”

魏婪:“陛下有什么病吃我炼的丹药就能治。”

闻人晔气笑了,“你自己吃吗?”

魏婪理直气壮:“不吃。”

闻人晔桃花眼圆睁:“那朕也不吃!”

空气再一次陷入寂静,整个宫里最爱吃丹药的那位已经躺进地里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双双收回手。

【系统:先帝天天被你们俩蛐蛐。】

【魏婪:孝子贤臣,孝子贤臣。】

若隐若现的月光中,魏婪瞧见闻人晔绷紧的肩颈肌肉,像是把“从不低头”刻进了骨子里。

到底在紧张什么,他虽然饿了四天,但也不至于把闻人晔吃了。

“陛下,你不觉得奇怪吗?”

闻人晔垂眸看着两人贴在一起的手背,悄悄移开了些许:“是有点怪。”

魏婪托腮说:“你看,你每次见我都挑在深更半夜,难道我们俩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闻人晔暗自腹诽,魏婪都成尸体了,当然见不得活人。

“你说的有道理,那朕明日白天再来。”闻人晔说完就要走。

“陛下,等等。”

四字一出,背对着魏婪的闻人晔一阵头皮发麻,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夜里真的冷,反正闻人晔总觉得背后阴风阵阵。

脑中闪过了无数鬼怪吸人精气、取人阳元等不知道为什么含有大量艳-情元素的民间诡闻,他的右手悄悄握住了剑柄。

月光之下,魏婪也看到了闻人晔的动作,内心发出了尖锐爆鸣。

【魏婪:他要杀我!】

【系统:不像。】

【魏婪:他都摸剑了!】

【系统:可能那是他的待机动作。】

魏婪听不懂什么叫待机动作,面上波澜不惊地把话说完:“我算了日子,督察使该回来了,陛下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说起正事,闻人晔缓缓松开了剑柄,转身笑起来,“魏师忧民。”

“我忧的是陛下之民。”

说点好话他应该就不会刀我了吧?

魏婪话音情真意切,但闻人晔的脸绷得更紧了。

听说鬼有执念,才会在身死之处久久徘徊,不愿离去,魏婪的执念,怎么好像是他呢?

低声咳嗽了下,闻人晔问:“魏师可有除修道外的爱好,朕都能满足你。”

投胎去吧孩子,投胎去吧。

魏婪没想到闻人晔突然转变态度,沉吟了一会儿,拉住闻人晔的袖子,“陛下可否陪我去政事堂看看?”

政事堂,百官办公的场所。

儿时,至少在还不用为温饱忧虑的时候,他也曾做过大官梦。

翌日

得了圣上要来视察的消息,丞相等人按官职高低排好,守在门口等待圣驾。

户部侍郎忧心忡忡:“先帝从未来过政事堂,陛下此番前来,莫不是为了清河郡的事?”

同僚冷淡的说:“清河郡出事,太守担责,与我等无关。”

世家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户部侍郎撇了那人一眼,讥道:“照顾少卿的意思,日后少卿若是遭了陷害,也与我等无关了。”

“陷害”二字把大理寺少卿顾游逗笑了。

方经略是什么货色,还用得着别人陷害他吗?

“侍郎,少卿,”一老臣开口:“当街争吵,有失体面。”

他们俩一个从四品,一个正四品,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都是天潢贵胄,自然不用给对方脸面。

刚过巳时,宫里的马车远远驶来,宋承望向前迈了一步,双手交握平举,恭恭敬敬的俯下身,“见过圣上。”

闻人晔先一步出来,他跳下马车,侧过脸等魏婪。

不穿龙袍的皇帝少了装出来的严肃感,卸下了重担,回到太子时期似的,双手抱臂,玩世不恭。

他等,众官也得等。

先前早朝的时候离得远,他们又不能随意抬头窥视天颜,故而大多官员并未看清魏婪的长相。

兵部尚书与同僚使了个眼神,做了个口型:“魏。”

同僚也猜测马车里的另一人多半是魏婪。

等了约莫一分钟,闻人晔眉尾挑起,怎么还不出来,鬼见不得日光?

他左右看看,想摘一顶侍卫的帽子给魏婪挡着,便听马车里传来笑声。

青年乌发束起,一袭红色窄袖华服,金边束带勒住腰身,下方坠着一连串的玉珏,他略微抬手撩开马车车帘,袖口下滑,露出些微白色的里衣。

好一个明丽郎君。

也是这一瞬间,宋承望瞧见了魏婪手腕上的翠玉佛珠,如一汪藻绿的春水。

陛下竟然将贡品赏赐给了魏婪,宫中传闻他深受宠爱,果然不假。

魏婪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传闻中的“盛宠眷顾之人”,还在想着怎么应付皇上的下一次试探。

仙人的人设要立住,少不了卡牌帮助。

但是!

魏婪手气真不怎么样。

他纵身跃下,脚不沾地,幸好没有大臣盯着别人的鞋看,不然恐怕要吓得晕过去。

闻人晔也怕这些老东西讹他,侧身微微挡住魏婪,“丞相不必跟着朕,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朕只是带魏师来瞧瞧罢了。”

他话都这么说了,宋承望也只能听从。

但哪个好人能在顶头老板视察的时候摸鱼上班啊?

所有官员马力全开,展现出背水一战的气势,废寝忘食,一目十行,奏案写到手软,这才不算辜负没他们自家儿女零花钱多的俸禄。

魏婪一路好奇地左顾右盼,闻人晔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到院中的桃花树下,魏婪瞧见了树枝上绑着许多红色绸带。

魏婪站在树下,闻人晔站在长廊之中,二人仅仅相隔几米远,但闻人晔瞧见桃花,又瞧见红绸后方比桃花更清艳的面容,只觉得双目灼得疼。

魏婪同一团行走的火焰般张扬,他冲着闻人晔伸出手,“陛下,怎么不过来?”

怕被艳鬼谋害。

闻人晔缓慢走下台阶,站在树枝的最边缘,并不靠近他。

魏婪双手抱臂,歪着身子倚着树干问:“我不是人?”

闻人晔:“…是吧。”

“那陛下为何避着我?”

闻人晔不怕鬼,他杀人都不知道杀人多少,但一想到魏婪的荒唐死法,他就觉得心里发闷。

他还没揭露魏婪的骗术,然后派人将他押去刑场砍了脑袋,再送其他十五个人骗子道长下去陪他,魏婪就活生生饿死了。

看他之前那么自信,闻人晔还以为魏婪真会辟谷呢谁知道他就是纯扛饿啊。

等不到闻人晔回答,魏婪主动走了过来。

闻人晔退,他进,一路退到假山边,闻人晔呼出一口气,大步向前一跨。

现在轮到魏婪退了。

两个人像在跳探戈,你来我往,你进我退,围着桃花树走了一圈又一圈。

自窗内向外偷窥的大臣:“?”

“这是祈雨仪式吗?”

“清河郡水满成灾,祈什么雨,应该是祈求粮食丰收。”

再一次退到桃花树下,魏婪不动了,闻人晔一愣,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脸,眼前缓缓飘落一朵桃花。

他被做局了!

心里想着不该靠近,闻人晔动都不动一下,目之所及,那桃花落在魏婪的左眼眼皮上,衬得玉面白皮,活脱脱桃花妖成精。

闻人晔脑子里满是自己要被吸干精气了。

魏婪两指拈下桃花,笑道:“陛下这是什么表情?”

闻人晔开始找话题:“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看看而已。”

魏婪将桃花碾碎,看着指腹的花汁,伸手抹到了闻人晔的衣服上,“要是当初没有学道,我或许会做官吧。”

他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失落之意,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事。

闻人晔好奇:“你是举人?”

“不是。”

“秀才也不差。”

“不是秀才。”

“…好歹读过书,总归肚子里有点墨水。”

魏婪抬眸,漆黑的瞳弯成半月,“我没读过书,只是识得几个字。”

那你当劳什子官?

闻人晔怒极反笑:“你是不是一天不耍朕,心里就难受?”

魏婪无辜耸肩,伸手去勾树枝上垂落的红绸缎,“我是真心的,只是没有读书的条件而已。”

红绸柔顺,从他的掌心滑了出去,魏婪也不恼,不厌其烦的去勾。

闻人晔定定望着,忽地拔出剑。

只听空气中传来一声嗡鸣,他手腕一转,剑尖下劈,接着纵身一跃握住那根断枝。

红绸完好无损。

桃花在剑气中如雨般落下,砸了魏婪一身,他接过闻人晔手里的桃枝,看着少年君王得意的表情,缓缓解开红绸,将桃枝递了回去。

桃花妖似的人轻声说:“红绸寄我,桃花赠君。”

闻人晔若是照照铜镜,便能发现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么引人发笑,像个情窦初开的愣头青。

仔细算来,新帝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魏婪将红绸绕在手腕上,问:“陛下几岁了?”

闻人晔新奇地将桃枝捏在手里,闻言挑眉:“你连这都不知道?”

“打听圣上的隐私,死罪。”

魏婪说着扭头看向长廊方向,同偷窥的户部侍郎四目相对。

户部侍郎吓了一跳,连忙低头拿起一卷竹简,胡乱看了起来。

魏婪施施然收回视线,又问:“二十五?”

闻人晔:“二十一。”

魏婪点点头,没提自己。

但闻人晔知道,魏婪是所有道士中最年轻的,未及弱冠已是求仙台十六道长之首,如今,约莫二十三四。

又逛了一会儿,时至晌午,该吃饭了。

五花八门的菜式摆了满满一桌子,魏婪坐在闻人晔右手边,幽怨地望着他。

最是人间好颜色,魏婪顶着这么一张脸露出疑似被始乱终弃的表情,闻人晔感觉身上有蚂蚁在爬。

鬼还要吃饭吗?

思想占据了高地,闻人晔在脑内模拟了一番僵尸吃肉的画面,眉心紧锁。

拒绝了太监们布菜,闻人晔用筷尖指了指桌上的菜,“你能吃这些吗?”

他的本意是确认鬼能不能吃东西,魏婪理解为道士能不能吃肉。

必须能。

吃了一口,魏婪就放下了筷子。

他现在是稻草人,吃什么都味同嚼蜡,魏婪叹了口气,死死地盯着闻人晔,如果怨念有实体,这间屋子已经超载了。

被魏婪这么盯着,几口之后,闻人晔也放下了筷子。

“你别看朕了,”闻人晔瞄了眼外面的日头,“过了午时,你就安心去吧。”

“去哪?”

“去你该去的地方。”说到这里,闻人晔胸口更闷了。

半个时辰之后,魏婪上了马车,闻人晔大刀阔斧坐在旁边,心中默数了十个数。

十数之后,什么也没发生。

不应该啊,他今早特意派人去大狱里问了魏婪那些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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