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奇国的事先放一放,闻人晔决定先解决清河郡的问题,林公公识趣地退了出去。
闻人晔看看魏婪,又看看杜庚,问:“陈温还是居信然?”
居信然属于中立派,也就是保皇党一派,与杜庚是多年至交好友,有能力也有报负,杜庚有意举荐他负责清河郡的灾后治理。
魏婪立刻道:“陈温年轻,此乃一胜,陈温名字短,念起来铿锵有力,此乃二胜,陈温是我推荐的,此乃三胜,陈温比先帝多一个孩子,此乃四胜…”
“停!”
一提到先帝萎靡的事,闻人晔立马拦了下来,“算你胜,你别说了。”
魏婪得意地笑弯了眼。
闻人晔最终决定将陈温擢升至副手,然后将太守换成了自己看中的人。
杜庚:“陛下圣明。”
魏婪嘀咕:“小心眼。”
闻人晔习过武,耳朵尖,双手抱臂看过来,“朕要是真的小心眼,你早就问斩了。”
魏婪重复道:“小心眼就是小心眼,我的同行们还在大狱里过苦日子呢。”
闻人晔拍了拍桌子,同他讲道理:“他们收受贿赂,与朝廷命官结党营私,不抓他们抓谁?”
魏婪没收过贿,不是因为他不想要,而是他的外表太有欺骗性,官员默认他不会为凡尘俗物所动,魏婪就这么不声不响的错过了滔天财富。
成也人设,败也人设。
“你凶什么,”魏婪支着下巴说:“先帝走了,谁都能欺负我们了。”
闻人晔听不得他说这种怨夫一样的话,反驳道:“道长们都能移天换日,掌控生死了,还要先帝庇护?”
魏婪“嗯哼”了一声,“先帝可不够,要如今的帝王才行。”
“阎王行不行?”闻人晔决定外包出去。
专业的王办专业的事。
魏婪笑而不语。
看来是不行。
闻人晔低眸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脑中闪过千思万绪,他信魏婪真的会些法术,但他不信魏婪口中的“为他而来。”
若真是为他来的,当年他还是太子时,魏婪怎得看都不正眼看他?
说起闻人晔和魏婪的第一次见面,那就不得不提已经入土为安的先帝了。
先帝修道之事人尽皆知,每年都要办大型祭祀,恰逢那年土地干旱,百姓们每日都在发愁粮食产量。
皇上养了道士们这么久,也该让他们回报了。
在一众中老年人中鹤立鸡群的魏婪首当其冲。
先帝将这个烂摊子丢给了他,阴恻恻地说:“朕信任魏师,望魏师也不要辜负朕。”
魏婪笑不出来,当日把自己攒了两个月的三十连抽全砸了出去,这才砸出来一个金色大保底。
【金卡·信口开河:玩家每撒一次谎,地上就会多一条河。
注意:谎言一定要被人听到。】
魏婪也算得上是临危受命,他招来一名小太监,让他去拿些药来,并且给了小太监丹方。
满宫皆知,去太子府里当差都不如去求仙台,各个挤破了脑袋,故而求仙台的太监们多少有些突出的优点,比如读过书,识过字。
那小太监今儿第一次当差,瞧见魏婪,整个人迷了眼,出去之后嘴里还在念叨着仙人,真仙之类的话。
祭台搭建好之前,消息已经传进了太子耳朵里,他两眼一黑,恨不得直接把龙椅上那个神经病捅死。
“祭祀求雨?他哪次真的求到了?”
天下百姓尚且不能吃饱穿暖,劳命伤财搞这个祭祀有什么意义!
但闻人晔心里也清楚,没有人可以左右皇帝的决定,他也知道最大的毒瘤是皇帝而不是道士,但他总不能砍皇帝吧?
当时还是个暴躁少年的太子抽出长剑推开心腹,也不管马车了,硬生生靠两条腿从东宫绕了半个皇城跑到了求仙台。
后来有官员私下说,太子同样虚伪,他砍道士是做给天下人看的,是给做给朝廷百官看的,让百官们知道他不像他父皇一样就是追求长生,不像他父皇那般昏庸。
在皇帝面前拔剑视同造反,但这位是独苗,侍卫们不敢拦他,眼睁睁望着太子气势汹汹冲进去。
穿过凉亭水榭,闻人晔看到了皇上坐在亭子中央,左右站着几名道人。
闻人晔站定,他沉住气,将剑一收,走了过去。
皇上也看到了他,对着闻人晔招了招手,“太子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
闻人晔假笑了一下,“怕扫了您的雅兴。”
几名道人也拱手行礼,闻人晔继续假笑。
他一眼就瞧出来这几人眼中的浑浊与贪欲,心中鄙夷,不欲多言。
就在这时,长廊一端来了一道深蓝色的身影,他不曾束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走动之间,腰侧玉佩轻响,一派慵懒散漫之象。
闻人晔确定,求仙台只有道长,没有旁人。
这也是道长?
哪怕是那些假的不能再假的货色也知道要打扮的仙风道骨些,如此捞钱时才能多捞点。
这人偏偏穿着艳丽,活脱脱一个妖道。
待那人走近,闻人晔紧皱的眉舒展开了。
他完全忘了自己刚开始打下的“妖道”标签,认真的欣赏了一遍魏婪的脸。
嗯。
天上人间第一仙。
皇上笑道:“魏道长来了。”
魏婪微微颔首,“陛下,”他又瞧了眼闻人晔:“太子。”
闻人晔感受到了忽视,不止如此,他发现,父皇在这位魏道长面前,似乎也摆不起来皇帝架子。
得知就是魏婪负责几日后的祭祀时,闻人晔甚至想过,他怕不是妖怪变的。
被忽视的感觉并不好受,一炷香后,闻人晔找了个理由走了。
魏婪望着他的背影,意有所指:“太子面圣怎么还配剑?”
皇上眸色幽深,道:“小孩子心性。”
是小孩子心性,还是想清君侧,魏婪自有分辨。
几日后,祭台终于建成,皇上、太子、百官和皇城百姓们都在,但这祭台搭的实在太高了,任下方的人怎么伸长脖子,睁大眼睛,也看不清楚台上的人在做什么。
魏婪在开挂。
【铜卡·声如洪钟使用。】
【铜卡·烟云雾绕使用。】
【金卡·信口开河使用。】
不知哪来的浓雾遮住了视线,下首的人这下连魏婪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但魏婪的声音在铜卡的帮助下扩散开来,哪怕是数百里外的人都能听见。
“当今圣上体恤爱民,操劳国政,听闻茂郡今年大旱,滴雨不下,痛哭流涕,寝食难安,上天有好生之德,愿天降甘霖,以滋枯稻,救万民于水火。”
撒谎完成。
皇上不但吃得好睡得好,还天天想着靠丹药壮-阳。
“轰——!”
青天白日忽然乌云密布,撕开了一条口子似的往地面灌水,被浇成落汤鸡的百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有感谢老天的,有赶紧拍马屁歌颂皇上的,有高兴到痛哭的。
只有皇上和太子懵了。
皇上没想到他真能行,太子没想到他真敢说。
大雨整整下了半个月,百官都慌了,连连请奏,希望陛下停下此雨,不然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闹水患了。
皇上不理朝政,他们又去求太子劝劝皇上。
闻人晔:……
命苦。
闻人晔第二次去求仙台,但这次他没遇到父皇,先遇到了魏婪。
鬼使神差的,他主动走了进去。
魏婪的寝室以银蓝二色为主,倒是和他在外张扬的打扮略有些不同,闻人晔扫了几眼,桌上摆着的,墙上挂着的,无一不是皇上赏的奇珍异宝,价值连城,但看着确实不起眼。
“魏师此番立下功劳,父皇可给了封赏?”
魏婪拿起蒲扇,对着青铜丹炉扇了扇,眉眼带笑:“不是我的功劳,是圣上爱民,上天见之,感动流泪。”
这么亏心的话也敢说。闻人晔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
虽然天降大雨,但并没有多少人将之归结于祭祀上,毕竟之前祭祀没有千次也有百次了,只有这一次成功,所有人都觉得是误打误撞。
闻人晔坐了一会儿,期间几次试图找个话题,但魏婪全心全意看着丹炉,不怎么理他。
闻人晔越挫越勇。
“魏师可知现在天下万民在求什么?”
魏婪抬眸,“我一介道士,不知百姓。”
“他们在求雨停。”
闻人晔定定的凝视魏婪的脸,观察他的表情,道:“大雨冲堤,再这样下去,农田要被淹没了。”
“这事太子该找圣上说。”
魏婪放下蒲扇,“天地视万物为刍狗,我只是个普通人,如何能左右上天的意志?”
闻人晔信了他的鬼话,结果几天之后,皇上告诉他有办法了,让魏师再祭祀一次就行。
闻人晔拿出了魏婪自己的说辞:“人怎么能左右上天的意志?”
皇上不悦,“仙师是仙师,你怎么能把他和普通人相提并论。”
“……”
蠢货吧你。
闻人晔觉得自己最近沉默的次数有点多。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这个蠢货父皇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
回去之后,闻人晔气闷地对心腹说:“他难道看不出来那就是一群骗子吗?”
长得漂亮的骗子也是骗子。
心腹太监劝道:“陛下愿意信,您没必要同他唱反调。”
闻人晔憋屈了几天,用不着魏婪再上一次祭台,雨停了,殷夏迎来了短暂风调雨顺的和平时期。
两年之后,圣上驾崩,新帝登基,那场被终止的水患卷土重来。
清脆的玉珏撞击声将闻人晔从回忆中唤醒,他抬头一看,魏婪准备出门了。
他终于想起他可怜的同行们,主动提出要去大狱瞧瞧。
闻人晔要和杜庚谈事,便叫林公公带他去,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提醒道:“不许放人出来,不许进牢房,不许说朕的坏话,不许……”
“陛下,”魏婪双手托着下巴冲他眨眼:“我这个人,不会背后说别人小话。”
他的脸增强了这句话的说服力。
【系统:你明明就天天蛐蛐先帝。】
【魏婪:没事,先帝现在不是人了。】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墙壁上方开着一扇小窗,铁栏杆将光线切割成一片片长条。
白袍已经脏成灰袍的两名道人一左一右蹲坐在牢房的角落里,一人额头有颗大痣,一人双颊红得像年画里的福娃。
大痣道人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鼠“吱吱”叫着从他腿前窜了过去,钻进墙壁下方的小洞里。
另一名道人似乎怕冷,站起来打了几下拳,一甩衣袖说:“今晨陛下来问的事,你不觉得古怪吗?”
大痣道人:“哪里古怪?”
年画道人摇摇头:“京城重地,有龙气相护,怎么会有怨鬼滞留?”
大痣依然闭着眼:“哪有什么鬼,陛下应是梦魇了。”
“那你画的那符…?”年画道人迟疑地问。
“清心咒。”
大痣道人反问:“你连清心咒都认不出来?怎么学的?”
年画道人半点不心虚,都是江湖上混的,脸皮够厚才能赚到钱,他摇头晃脑地说:“你那不知道哪个旧版本的清心咒,我早就不用了。”
大痣道人心里一咯噔,嘴硬道:“祖宗之法不可变。”
年画道人:“迂腐。”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年画道人问:“你算算,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大痣道人:“隔壁都算了百八十次了,次次答案不一样。”
隔壁的道人听见这话,立刻叫起来:“天机难测你不知道吗?皇上身上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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