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漫长的对视,实则转瞬即逝。
从书里重生这样的事情太过离奇,在没有把握的时候,谁也不敢率先开口试探。谁知道会不会被对方当作异类呢?
黛玉和宝钗同时垂眸,心里不约而同按下了开门见山的念头。
来日方长,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观察。
闲话半晌,众人散去。
宝钗跟着薛母回梨香院,才走过抄手游廊,却顿住脚步,忽然道:“莺儿,把我给姊妹们准备的见面礼,送林姑娘一份。她来得晚,方才又浑忘了。”
“是。”
莺儿领命折回,宝钗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跟着她远去,正好落在不远处,刚迈出荣庆堂大门的黛玉身上。
宝玉似乎着急地想同她说话,可他面对哪边,黛玉就避开哪边,一径躲着。宝玉委屈得眼眶发红,一跺脚,跑远了。
这一幕落在宝钗眼里,她微垂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衣角,陷入思索。
游廊那一边,莺儿递上锦盒:“林姑娘,这是我们姑娘送你的东西。”
黛玉一愣,接过的同时,也抬眸看向游廊对面的宝钗。隔着朱红雕龙梁柱,二人视线相对。
宝钗微微颔首,略行了一个礼。
黛玉迟疑数秒,也颔首回礼。
“替我多谢你们姑娘。”黛玉顿了顿,忽然微笑对莺儿道,“方才多嘴提了句金锁,不是有意冒犯,实在不知它碎了,想是和姨妈说得一样,那灵物替姐姐挡灾了。”
莺儿笑道:“好,我替姑娘转达。”
目送黛玉离开,莺儿才回到宝钗身边,将原话转述。
宝钗细细琢磨,越发觉得古怪。
黛玉性情孤高,虽不是肆意无礼之人,但能省略的奉承和讨好,多一句也懒得说的。像莺儿转述的安慰之言,更像是……刻意传递的试探。
就像宝钗借着“碎裂金锁”传递自己的异状,黛玉也许怕她看不出来自己避开宝玉,于是也接着传话的机会,悄悄显示自己的异状。
无论对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最终都不会留下什么端倪。
像她们隔着游廊对视的那一眼,除了彼此,谁也察觉不到。
当然,以上都只是推测。
宝钗缓缓迈步向前,忽然道:“莺儿,你替我打听打听,林姑娘在府里风评如何?”
薛姨妈怪道:“你来京里不是要帮蟠儿打理生意,又打听那孩子做什么?”
宝钗笑道:“这府里只她和我是外来的姑娘,到时候姊妹们难免要在一处玩,摸清她脾气,到时候也少些摩擦,岂不是好?”
薛姨妈:“嗯,还是你周到。”
宝钗面上仍然笑着,心里却隐隐有种期盼。
她也说不清这种期盼是什么。
也许是一个孤独的野鬼,独自飘荡两年,迫切地想要一个同伴。
-
三天后,莺儿带回的消息却并不大好。
府里的林姑娘风评仍是刻薄小性儿。
宝钗并不能从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里判断出有效信息,只能先搁置,暂且出去忙生意。
另一边,黛玉对宝钗的试探更是无从下手,正想着顺其自然,转机就降临了。
事情正与拾翠有关!
且说那日紫鹃答应不为难拾翠,心里却越发替黛玉委屈,打定主意要帮黛玉正名。因此找了个黛玉休息的时辰,等在拾翠的屋里。
拾翠一开门看见紫鹃,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心知这是那天的话叫紫鹃听见了,来兴师问罪的,忙磕头讨饶。
紫鹃哪还有不明白的?!这个拾翠果然在暗处说了歹话!
怒上心头,紫鹃忍了忍,没有发作,说黛玉早就知道了,但是没有恼她,更不会发落她。
拾翠半信半疑,仍抖得不成样子。又把从前黛玉的赏赐都翻了出来,求紫鹃收下。
她进府不久,才见识过黛玉的雷霆手段,又听别人说林姑娘素来目无下尘,最是刻薄冷傲,很不好相与。于是虽不曾亲眼见过,却已信了八分。
紫鹃推开赏赐,叹了口气,如实道:“我哪是要你的东西?赶紧收回去,日后好好伺候姑娘。”
拾翠知道自己不会被赶走,涕泗横流,哭得不成样子,“是我年轻不知事,都是三姑娘身边的琴心挑唆的!我再也不和琴心来往了!也不敢再有二心!”
紫鹃拍拍她的手,起身准备走,临出门,却还是回头道:“实话同你说,原不是姑娘叫我来,是我擅作主张。你也知道,按我的心气,我是要发作的,可姑娘原话,她说你若要走,不许我为难你。”
拾翠愣住,抬眸看着紫鹃。
紫鹃叹道:“我最后同你说句话。需知阖府上下人心复杂,耳听不见得为真。你瞧着别处花团锦簇,便心生羡慕,却不知背地里的辛酸。譬如二奶奶院里,下人们掌家管事说不尽的风光,却不知平儿那样的人物也要吃挂落。”
“又说宝玉那,看着疼人,可疼的都是屋里的,外面不见面的他几时知道名字?再说三个姑娘处,你亲看在眼里,更是知道,即便最拔尖的三姑娘,也有镇不住的魑魅魍魉,欺她庶出。”紫鹃道。
“那日你们又眼巴巴盯着新来的宝姑娘,我不知她如何,却实打实知道林姑娘的好。她虽孤高,待人却心诚,又极护短。”紫鹃叹道,“并非我要说她好话,只是她不爱辩解,我这个知道内情的人,再不辩两句,难道任由那些人作践她?”
“好了,我话说完了,无论将来去哪,你只记得她素日待你不薄,就算知恩图报。”
一番话说完,拾翠早已泣不成声,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她认真磕了三个头,抹一把脸上的泪,凛然道:“好姐姐,烦劳你给姑娘带句话,我拾翠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从此再敢又二心,叫我不得好死!”
紫鹃诧异,忙道:“呸,小孩子家,怎好起这么重的誓!还不住口!快起来!我知道你心诚!”
拾翠起身,虽不再起重誓,心里却暗暗下了决心,要一心一意对黛玉。
她心里尚且愧疚那日的事,只想着找补,于是也背着黛玉,效仿紫鹃的法子,去外头推心置腹。
她们一批小丫头都是后面采买来的,年龄相仿,又都是赤诚的年纪,皆暗暗惭愧从前对黛玉的偏见。
左不过三四天的功夫,这话就在丫鬟媳妇嘴里传遍了。
黛玉尚且不知自己名声倒转,梨香院的宝钗倒先听说此事。
那日,探春屋里的琴心,自从得了宝钗的赏,就暗暗想巴上这边。一连几日给宝钗身边的莺儿献殷勤。这般背主的行径,莺儿自然看不上,可过了几天,就听见许多风言风语,说薛家姑娘一入贾府就邀买人心,连三姑娘的人也要抢。
莺儿原本打听黛玉的事,居然听见自家姑娘的坏话,一时气不过,又没主意!她们毕竟是客居贾府,也管不着人家的嘴!可到底想知道谣言怎么传的,便叫来琴心探问。
宝钗自入京以来,除了短暂地见了回亲戚,便一刻不停忙于打理生意,回家时正好撞见莺儿问话,便听了几句。
“……那群丫鬟婆子惯是见风使舵,没个主见!一人说她坏,便跟着说她坏!一人念她好,便跟着念她好!”琴心委屈道,“林姑娘素日里名声刻薄,就是拾翠突然说起她的好!那群混账东西没嚼头,就平白说起宝姑娘的不是!”
屏风后,宝钗挑眉,忽然缓步上前:“你说你们林姑娘忽然转了性儿?”
二人见宝钗出现,吓了一跳,琴心磕磕巴巴:“是……是!林姑娘从前柔柔弱弱,如今却很是利害。”
宝钗心弦猛然一动,莫名的异样感涌上心头。
“林姑娘何时性情大变的?”
琴心不知她的用意,如实道:“这倒不知……我进府的时日尚浅,自来了便知道林姑娘孤高自许,连宝二爷都不搭理!她心机深沉,上回阖府惩治刁奴,说是太太和奶奶们牵头,可谁都知道是林姑娘在背后耍的手段!利害着呢!”
宝钗倏然抬眸:“惩治刁奴?你把始末细细说与我听。”
琴心自然添油加醋,将那日发作的事情说了一通,末了又尖声道:“……林姑娘心眼小,她看着姑娘你刚入府就得人心,心里酸妒,故意叫拾翠在背后捣鬼!不然怎么莫名说起你的不是?!她能说,我也能说,明儿我就帮姑娘洗脱污名!”
宝钗似笑非笑,摘开灯罩拨了拨灯芯,“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琴心没得到确切的答复,有些迟疑,却见宝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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