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坐在廊庑下谈了许久,侃天说地,但更多的还是聊着西境的军务和京城的政局。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姜祐珣可不想让顾曾对即将面对的一切一无所知,仔细地讲了大半个时辰。

除了说书,顾曾其实最不爱听人念叨或是闲聊,这次倒难得安静地听着,愈听愈发心惊。

她这才知道郭侯的势力有多盘根错节,上至三省、下到五监,皆被渗透。

也难怪两年过去,乾安帝始终没有就他谋划戕害亲王之事做出处罚。

“内忧不除,外患难敌。”姜祐珣眼中的寒气凝成了一线,戾气渐聚成杀气,可想到身侧还有个以己为友的追随者,这片刻的真情流露又很快散开来,被又一壶煮沸的茶汤给巧妙地遮掩过去。

他复而语气温和,宽慰道:“有些事是需要慢慢来的,我已着手去做,你们不必过分忧心。信不过别人,你总该信得过我。”

顾曾总有种他也是在强撑着的口是心非,说到底,靠谁不靠谁的,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信信信,你小姜旬自然是世上最可信之人!”她笑道,“只是一想到这两年你都被关在府中一隅之地,忙活这些没什么用的内斗,我就总是忍不住想……

她突如其来叹了口落寞的气,“你说,我们这辈子还能看到西境收复的那一天么?”

失地丢了太久,民心也会随之改变。

对于边境流民来说,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活下来,任谁做主又有什么干系?

这世道,谁不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呢,谁想受战争屠戮呢?

等再过几十年,故人都死光了,西境那些大昭的昔日子民想必会自认归属西域,倒戈与故国相向。

这问题太沉重,姜祐珣并不打算接,只莞尔道:“不过是关了两年禁闭而已,我权当陛下体贴我久历戎行,有心让我歇整。”

有时他也说不清哪种生活才是好,西北天地广袤,可满是刀光剑影,京城倒是万事安逸,可又不得半分自由。

也许人就是不能两者皆要罢。

姜祐珣道:“比起我自己,我反倒挂念郭翩,如今西北大小事务都要靠他定夺,着实辛苦。”

想到没什么心眼的郭将军抓耳挠腮制定战略的模样,顾曾就忍不住笑道:“他经此历练可堪大任,以后怕不能再屈居在扶苍军给你做个副将了,你就偷着乐,好好珍惜这段还能拿他当牲口使唤的日子吧。云戈呢,可有他的消息?”

“啊,说起这个……”姜祐珣眉梢一扬,露出一道神秘的微笑,“我派给他们两个一件事,算算日子,事情想必不出三个月就该成了,届时他二人便会启程回京,或许你和云戈还可以一起在京城过个年。”

许久不见云戈那孩子,顾曾倒真想看看他如今的模样,心中自是欢喜,喜极过后又生出一丝扫兴的悲切,只自嘲一笑:“留在京城过年?我简直不敢想,这辈子哪享过这么久的福啊。”

姜祐珣闻言大笑:“那你这次可要在关家好好享受够了,以后怕是轻易没这种机会。”

顾曾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呼吸随之一凝,停在了某处,晌久,冷不防问道:“你说,我还能活着回去么?”

她曾经也有自认“所向披靡”的轻狂,可待到年岁见长,又脱离了林霜独自整军两年,早就被打磨得心如明镜,也逐渐认清,她不过也就是个不经摔打的普通人。

论斤两,京城里随意拎出个官都比她来得重,实打实斗起心计来,她估计更是第一个玩完的,如今所能做的不过就是竭尽全力相信姜祐珣这个泥菩萨,希望在陷入泥淖前能翻出点什么不落世俗的小水花来。

这点小水花,足够她乘着一叶扁舟回家么?

姜祐珣沉沉看着她,竟含几分悲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能,我保证你能。”

“行。”顾曾知道他在骗她,神色仍是微霁,浅声一笑,“你说能那肯定能。”

二人对坐听泉,沉默了下来,心里都带着对未知的茫然——说恐惧倒也不至于,只是不怎么好受。

少顷,姜祐珣看了眼渐暗的天色,思绪一转,眉心霎时如被一道闪电击过,“轰”的一下变了色:“你方才是不是说要去看打马毬?是去何处?”

顾曾没什么精神,漫不经心道:“关家夫人提到过一嘴,好像是在什么兴庆宫,大昭的官家子弟对阵西域使团,没意思。”

“坏了……”姜祐珣腾地起身,以手抵额、来回踱步,边走边念叨,“谈的时间太久,竟叫你误了时辰。”

见他如此头疼,顾曾还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一场马毬赛而已,哪有咱们宸王殿下重要?”

“不不,真比我重要。”姜祐珣脱口而出,“咳……我是说,此宴定是贵朋云集,陛下必然派了人来盯你,你若不去,他想必要起疑心,还是快些去吧。”

他说罢便起身向外走,对顾曾做了个“请”的姿势,面露懊恼之色。

是他一时疏忽,竟因为闲谈而误了她观赛的时辰,若叫某些人知道了,怕是要当场和他断交。

“……”顾曾欲言又止,没着没落的心里方存下一点缥缈的安心,却没料到她如此信任的宸王殿下竟然开始逐客了!

姜祐珣也不知怎么了,堪称心急如焚,急到亲自动手搬了架木梯子,倚放在墙边,再次“请”她识相点快走,附赠心虚一笑:“好啦——你我相聚又不总是在今日,但兴庆宫的宴会你可要赴约,不然我敢断言你会后悔。若几时再想来见我,宸王府的院墙随时欢迎顾将军来爬。”

“叫你笑话我,下次我再也不来,你就在家对镜自酌吧。”顾曾恨恨甩他个愤然的眼神,转身爬上梯子。

姜祐珣坐到廊庑下,执起一本摊开的书,眉目复归清和,笑道:“来不来的看你心情,只谨记万事不必循规蹈矩,是时候叫他们瞧瞧咱们西境军的风采。你在前且自安心,宸王府始终会在你身后佑你安虞。”

顾曾没回头,心底却不由得失笑:这人呐,果然一当家就会变得爱操心,连宸王殿下也和她小姑一样,唠叨起来就像街边喋喋不休的张婆李婆。

她摆摆手:“多谢宸王殿下,小女告退。”

谈笑间,她悄悄将头探出院墙,瞅准机会,不动声色地跃回树上,再顺着原路而下。

待她神色从容地走到街角时,巡逻的金吾卫才将将走近,全然未留意到有人刚刚大喇喇地离开了宸王府。

事情进展很顺利,顾曾却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不过一时想不起来,想必不是什么顶顶要紧的大事,索性便抛之脑后了。

她还有些迟来的后怕,若是翻墙被擒获,人被压到了皇帝面前,那便是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清的罪行,到时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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