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扬一行回到崇州将近第二日中午,拒绝了送至家门口,马车在山脚下停稳,南溪抱着毕笙下车,对司明温言道:“多谢相送,还请代我们向堂主致谢。”
司明拱手应下,未做多言,马车便悄无声息地驶离了。
下了车的毕扬伸了个懒腰,重新踏在久违的土地上让人莫名亲切,她环顾四周,深吸一口气:初秋的崇州漫山遍野仍是浓绿,只茶树丛顶梢微微泛黄,像披了层碎金。山道旁芦花初绽,随着山风起伏,如同浪花拍打青石小路。空气中糅杂着野菊的清苦与熟稻的甜香,远处梯田里沉甸甸的稻穗低垂,正待农人收割。
还是家中更好些。
毕扬心中盘算着如何绕道去芪娘家,算起来,解试昨日就结束了,想着待会儿要见面的人,要说的话,心情不由得灿烂起来。
轻快的脚步像只翩跹的蝴蝶穿梭在茶垄间,她时而踮脚去够枝头半黄的茶果,时而俯身轻抚路边的野菊,发梢随着转身的动作扬起欢快的弧度。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她裙摆上,跃动的光斑仿佛也跟着雀跃起舞。
南溪抱着毕笙跟在后面,望着女儿忽然变得灵动的身影,不由抿唇轻笑。
见毕扬第三次假装整理鬓发实则偷瞄芪娘家方向时,终于忍不住逗她:“可是惦记着芪娘家的梅子酒了?今年新酿的也该能喝了。”
毕扬耳尖倏地染上霞色,却故作镇定地揪下一截芦花杆:“才没有!我是在看……看稻子长得真好。”说着折下一枝芦花杆凑到弟弟鼻尖,惹得毕笙咯咯笑着扑腾小手,一把扇开了。
山风卷起稻浪,将少女绯红的耳廓和母亲了然的笑意,都藏进沙沙作响的金色海洋里。
均逸顺着毕扬刚才看过的视线望去,若有所思的敛住了回到家乡的惬意。
那个人与旁人还是有所不同,。
快走到路口,忽见毕岚拉住南溪和毕扬,手指在掌心快速划写着。
写到一半南溪明白了毕岚之意,点头笑道:“是该去地里瞧瞧了,咱们离家的日子,多亏芪娘帮着照看稻田,”她抬眼望见远处金浪翻滚的梯田,“眼看就要丰收,可不能再麻烦别人了。”
毕岚目光霎时柔软下来,像浸了温水的玉石,轻轻拢住妻子的手,点着头。
这边你侬我侬,毕扬心里却急得像被蚂蚁啃噬的糖块,只能故作镇定地踢着脚下石子:“那……那便去吧。”声音越说越小,连耳后碎发都透出心虚。
南溪抽出被丈夫握住的手,转头将毕笙塞进均逸怀里:“均逸,你和扬儿带笙儿先回吧,稻田间小路难走,我陪你爹去看看就行,”她朝女儿眨眨眼,“都累了一路,该回去好生歇歇。”
毕扬恍然明白南溪的言外之意,霎时如蒙大赦,眼底倏然亮起星辰般的光彩,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飞扬,又慌忙低头掩饰,只从喉间挤出故作平静的应答:“那……爹娘,我和均逸先带笙儿回去。”说话时,指尖却无意识地卷着衣带绕出欢快的结。
均逸敏锐地捕捉到她瞬间雀跃的神情,心中已猜到七八分,嘴中像尝到柠檬汁一般酸涩。他本能地要开口阻拦,话到嘴边却突然刹住。
昨夜毕岚那招岩曲剑法最后一式在脑中重现,冰封天地的剑气让他打了个寒颤。
若是此刻归家……
他低头看向怀中正玩弄他衣襟的毕笙,又瞥了眼全然沉浸在喜悦中的毕扬,一个念头如藤蔓疯长:这岂不是探寻剑谱的绝佳时机?
“正是,师父师母放心,”均逸忽然扬起灿烂笑容,稳稳托住毕笙的小屁股,“我定把笙儿照顾得妥妥当当,我和师姐做好了饭菜等你们回来!”
毕岚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突然殷勤的徒弟,终是被南溪轻扯衣袖拉向田埂。稻浪淹没夫妻俩身影的刹那,均逸陷入了沉思。
毕扬望着爹娘两人远去的背影,笑吟吟地用胳膊肘戳了戳均逸道:“你今日怎么这么灵光,今日看你这么帮我的份上,下次你若有事,师姐我也绝不推辞!”
均逸勉强扯出笑容,怀中毕笙突然扭动着躲开毕扬伸来的手,小脑袋直往他怀里钻。他只得顺势托高孩子掩饰失态:“师姐路上当心,早去……早回。"最后两个字说得艰涩,仿佛咽下带刺的果实。
毕扬浑不在意地逗弄弟弟:“小笙儿怎么又躲我?看姐姐给你摘柿子去——”指尖刚要触到婴儿肥嘟嘟的脸颊,毕笙立刻瘪嘴揪紧均逸的衣襟,把脸埋进靛蓝布料里。
“看来我这辈子都没法跟他亲了,罢了罢了,小没良心的。”毕扬笑着摆手,转身时裙摆旋出轻快的弧度,“那我走了,你带着笙儿快回去吧!”
均逸望着她渐远的背影,直到那抹鹅黄彻底消失在茶树林深处。他低头看向怀中咿呀学语的婴儿,又瞥了眼腰间暗藏的迷香,终是化作一声轻叹。
……
南溪和毕岚回来的时候,家中正升起浓浓的炊烟。
均逸系着粗布围裙在灶台前忙碌,锅铲翻炒声伴着米粥咕嘟声格外温馨。毕笙正坐在厨房门槛的小板凳上,小手抱着半块茯苓糕,吃得满脸糕屑,乌溜溜的眼睛随着均逸的身影转来转去。
“师父师母回来了!地里都还好吧。”均逸举着锅铲笑迎上来,额角还沾着灶灰,“蒸了腊肉,炖了山菌汤,马上就能开饭。”
“都还好,今岁庄稼长得这样好,真是多亏了左邻右舍的帮忙。”
南溪边说着目光扫过只有两人的院子,想是毕扬还未归来,正要开口替女儿遮掩,却见均逸凑近低声道:“师姐早些时候便回来了,一进门就躲进屋里……”他声音中透着疑惑和关切,“我问她话也不同我说,估计……去的不顺利罢……”
南溪心头咯噔一下,她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眼前浮现出女儿离去时雀跃的背影:“我去看看,叫她出来吃饭。”
南溪轻轻推开东厢房的木门,鹅黄色的裙裾委顿在床沿,像朵蔫嗒嗒的迎春花,只见毕扬面朝里蜷在床上,整个人埋进锦被里,只露出散乱的发髻,连最心爱的玉佩滑落在枕边也浑然不觉。
这是怎么了。
“扬儿?”南溪坐在床沿,手心轻抚她微颤的肩背,“走,出去用饭吧。”
被褥里传来闷闷的吸鼻声。
“娘,你们吃吧,我不吃了。”
南溪指尖梳理着女儿汗湿的鬓发,柔声试探:“说是解试昨日便考完了?”
锦被下的身影僵了僵,没有回答。
“那……山下的崇州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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