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近,夜色浓稠如墨,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车轮碾过碎石发出沉闷的滚动声,规律的节拍让人心生安稳。

车外风声呜咽,偶尔传来司明低沉的吆喝声和马鞭破空的锐响。

毕扬服下药丸后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气息也逐渐平稳,她睁开眼睛轻咳了两声,将车内沉寂的氛围撕开了一个口子。

十夕轻缓地抬手点燃车顶垂下的烛台,暖黄的光晕霎时漫开,将车厢照得亮如白昼。

毕扬的目光霎时被火光所吸引,她撑起身子靠在柔软的锦垫上,打量着这辆非同寻常的马车。

车厢比寻常马车宽敞近一倍,四壁包裹着玄色软缎,暗绣流云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沉香木打造的车架异常稳固,即便行驶在崎岖山路上也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车窗悬着两层帘幕,外层是普通青布,内层却缀着细密的铜丝网。

真不知打造这样一辆马车要耗费上多少银钱。毕扬在心中想道。

“师姐,你感觉怎么样?”均逸坐在毕扬身边,他怀中抱着安睡的毕笙,只得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毕扬。烛光下,婴儿的睫毛在圆润的脸颊上投下细密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现下好多了,”毕扬点着头,随即又问道,“我们在哪儿,这是要去哪儿?”

均逸微微侧了身子,悄声说道:“我们在十堂主的马车中,至于要去哪儿……”均逸顿了顿,身体有些发紧,他眨了眨眼,随即苦笑间将眼神投向对面其他人的位置。

显然后一个问题,他并不知晓答案。

“扬儿,我们回家,你不是也想早点回去吗。”南溪温润的嗓音接过了话头。她坐在毕扬对面,唇角含着柔和的笑意,烛光为她侧脸镀上一层暖色。说话间她自然地转向毕岚,两人并肩而坐的身影在车壁上投下相依的剪影,衣袖下的手紧紧交握。

毕岚原本凝重的神色稍霁,却在听到下一句话时骤然蹙眉。

“现在直接回去,怕是不安全。”

独坐在正中的十夕开了口,他的袖袍和面纱随着马车晃动微微起伏,仿佛一尊沉默的神像。他转向南溪时,那双总是冷若寒潭的眸子竟化作春水,语气也难得带着商量的意味:“不如……去我那。”

毕岚的指节瞬间绷紧,青筋在手背浮现。他将南溪的手握得更紧,目光如刃般射向十夕,喉结剧烈滚动着,仿佛被侵犯领地的猛兽。

毕扬与均逸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均逸拼命抿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毕扬则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掩饰好奇的打量。

父亲这般模样,她还是头次得见。

“不行,你今日救我们出来已经十分不妥,只怕往后不好交代,怎好再去叨扰。”南溪皱眉摇头否决了这个建议,注意到毕岚的一番反常行径,又露出困惑的表情,见挣脱不掉只能任由他抓着。

“我向来没把他卫泱放在眼里,都是看在你的缘故上。”十夕轻嗤一声,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衣袖,“若不是今日从他那里得了些意外消息,多周旋了片刻,本该更早接你们出来,哪里还会折腾出这么多是非。”

南溪闻言立即倾身追问:“什么消息?”烛光在她急切的眼眸中跳动,像坠入湖心的星子。

十夕却突然噤声,玄铁面纱微转,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毕岚。

“不是什么要紧的。”他说道。

南溪的目光只追随到一半便立马停下,恍然般抿住嘴唇,沉默地靠回椅背。

这番默契的哑谜让毕岚脸色愈发阴沉,薄唇抿成僵直的线。

车厢内重归寂静,只剩车轮碾过官道的辘辘声。烛火忽明忽暗地跳跃,映照出每个人心事各异的眉眼。

毕扬在心底暗暗咂舌,目光在三人间来回逡巡。看着父亲紧绷的侧脸,又瞄了瞄十夕始终落在母亲身上的目光,一段狗血话本瞬间在脑中成型:

只怕是这位冷面堂主苦恋娘多年未果,没想一朝被爹捷足先登,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自己因爱生恨与爹势同水火,真真是一段苦情往事。再联想到稍早时候面对卫泱的偷袭,十夕从天而降英雄救美,两人对视的眼神足可见昔日旧情仍在,更不用说晚些时候还备下车马心有灵犀等在后山,这般周密安排,怕是多年来都暗中关注着母亲动向。那欲言又止的意外消息,恐怕也与当年风月往事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又觉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她不由暗自唏嘘:十夕堂主倒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虽爱而不得,却仍愿护心上人周全。自己与毕笙身为南溪血脉,想必也能得他几分照拂。反倒是父亲……如今喉咙受伤口不能言,站在玉树临风的十夕面前,难免相形见绌。

这念头刚冒出来,毕扬便暗暗吃惊,自己身为爹爹的亲骨肉,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慌忙在心底连呸三声,仿佛要驱散这大逆不道的想法。

烛光摇曳中,她重新端详父亲。虽不能言,那双向来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凝望着母亲,依旧盛着多年如一日的深情,虽衣衫染血,挺直的脊梁却如青松般撑起全家安危。想起适才那招剑法惊鸿现世,若不是为护着他们,爹又何须隐忍至此……

她忽然记起儿时发烧,是爹彻夜不眠抱着她,哼唱着摇篮曲;第一次练剑受伤,是爹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白玉膏,生怕涂晚一刻便留下疤痕。

万千思绪如潮水涌上心头,即便别人千好万好,也不如自己的爹爹。

他不能说话,我就替他说!

毕扬忽然深吸一口气,朝着十夕展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声音清亮却不失恭敬:

“今日多谢十堂主仗义相助,这份恩情我们定当铭记在心,爹爹常教导我们,家人团聚便是最大的福分。如今虽有些小坎坷,但能和我,均逸和笙儿守在一处,爹娘心里不知多欢喜。”她说着转向毕岚,眼中漾开鼓励的光。

仅凭毕扬几句简单的描述,便引得十夕无限遐想。

在那个远离纷争的山中,毕岚和南溪携手度过平凡却温馨的岁月,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些不曾参与的时光,毕岚笨拙地抱着啼哭的婴儿在月下踱步,南溪在灶边熬药时被烟火呛得咳嗽,两个身影在简陋小院里依偎着看落日……

他下意识想看向毕岚,目光触及他颈间伤痕时又猛地收回,最终只能转向南溪,微微颔首道:“我明白,这些年你们……是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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