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织金流云百褶裙
叶晚棠领着容音小飞进了西市。
才走过两步，她压低了声音问：“你们觉不觉得，有点奇怪？”
三人驻足，西市车水马龙，依旧热闹，吆喝的吆喝、叫卖的叫卖。
张容音从前因为瘦成一把骨头，次次出门都会被指指点点，故而对此事异常敏感。
“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赵飞倒是大大咧咧的，“有吗？我没什么感觉。”
是的，真的有。
赵飞话音刚落，叶才俊已经招呼道：“叶家小妹，来买菜啊？上好的后腿肉要不要，不收你钱的。”
没等叶晚棠说话，叶才俊已经利落剁下一大块肉，拿油纸包好了，递了过来。
“我家这萝卜也是水灵的，”另一个小摊也送上两根大白萝卜。
……
“看看我家的青虾，小妹，以后你来都给你按最低价算，不劳你再砍价了。”
“才俊叔，这我不能要，你收回去。”
……
“赵婶你这菜自己留着卖，我也吃不完。”
三人原地站着，尽管再三拒绝，可摊贩们络绎不绝，这家给些肉那家给些菜，拒绝了这家还有下家，手不接就挂在手腕上，不一会儿，已经被投喂的满满当当，左右手挂满了食材。
“停停停——”
叶晚棠大喊一声，这才止住了摊贩们的投喂的动作。
“你们这是做什么？”
摊贩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方才那听故事的买家站了出来，“叶女侠，听说你前几日拳打洪辰、脚踢孟刀，将这狗官与恶霸一块送进了大牢里，是真的么？”
“……”
叶晚棠莫名有种微服私访被采访的错觉。
她很坦诚地说：“不是。”
买家反而更兴奋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如此谦虚，真不愧是大侠风范啊！”
叶晚棠：“？”
“如今世风日下，恐怕世间再难有叶女侠这般的人物了。”
那人重重叹息一声，话还没说完。
“然而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大侠风范，必须代代传颂！女侠，可否允许我将你写入我的话本子里，在清河传唱？”
等等，这是什么走向。
叶晚棠还没反应过来，赵飞已经先一步答应。
“当然可以。”
张容音补充条件，“不过你可要把晚棠姐写得有勇有谋、文武双全，总之，必须把我姐写的非常非常非常厉害才行！”
他便道：“姑娘，这点你放心，我姓郭，单名一个英字，郭英在这里给列位打包票，保准给女侠写的威风凛凛、神勇无比。”
“郭英，你这天杀的家伙。”
他才报出名号，人群里立即传来一句骂声，“你那本《绣娘巧绣如意缘》可还没写完呢，我还眼巴巴等着你出下回，你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要开下一本！”
郭英仓皇逃窜，还不忘回头大喊：“叶女侠，等我，过几日我便能写出来了！”
“其实，不用写也可以的。”
叶晚棠这句拒绝淹没在人群的骂声里。
看来，这郭英定然是坑过许多人了。
兴许过几日也写不出来什么，叶晚棠稍稍放松了心情，“各位，其实狗官恶霸被抓这事，我在其中作用不算大，主要还是靠……靠知府大人紧急救场，才能严惩他们。”
她险些说出谢承与知府大人的关系，咬了下舌头，才转了话头。
“小妹，这知府大人该谢，而你我们更应该感谢呀。”
赵婶先开了话头，后面便有人补充。
“你有所不知，这恶霸欺凌我们许久，我们都忌惮他背后的狗官，无人敢去招惹。”
“若那日没有你站出来，将这事闹大，即便知府大人来为我们撑腰，也绝对查不出他们什么。”
“是啊小妹，我们这群人虽然一把年纪了，可是论心劲真真是比不得你呀。”
夸奖一句接着一句，叶晚棠听得真有些飘飘然了。
不过到底手上坠铁般的重量提醒着她。
“可是这些东西太多了，各位乡亲，我不能全收。”
叶才俊说话倒也直接，“赵婶你那青菜太便宜了，收回去吧，让小妹拿我家这后腿肉。”
赵婶人老志气可不老，不甘示弱道：“说啥呢，就显着你的贵了，我这菜可是自个儿种的，你那猪是自己养大的么？也配跟我的菜比！”
“我这萝卜……”
……
百姓们也是真心实意感谢的，争论了一番，谁也不肯让自己比不过旁人，谁也不肯收回去。
叶晚棠只得板起脸，佯装生气，“各位莫要争了，这么多我也吃不完，放坏了可不是浪费？我每样都少拿些，这样如何？”
才俊叔这拿块猪后腿肉，赵婶这拿捆青菜，另外摊主这拿棵白萝卜……她雨露均沾接受了所有人的投喂。
不过嘛……
待到人群终于散去，叶晚棠望了眼自己好但还没好全的腿，疑惑发问：“这么多东西，我们该怎么带回去呢？”
实在是个好问题。
况且，今日重点要做的事情可并非这件！
好在各位摊贩看出她为难，几人商量过一番，推出个身强力壮的来。
“小妹，你家在哪，我帮你将这些送回去。”
“这不大好吧……”
叶晚棠还有些犹豫，方才白拿了人家许多，这会还要耽误人家做生意，让人家替自己将食材送回镖局。
“没什么不好的，小妹，你且说在哪。”
叶晚棠摸出一钱银子递过去。
“小妹你这是做什么，我断断不能收的。”
叶晚棠斩钉截铁道：“大哥，我不占你便宜，你收着，否则我不能让你送。”
身后却传来叶才俊爽朗的声音。
“听松巷内第一户，鸿盛镖局便是！”
“好嘞，”那人便拿过一堆食材，身形竟也轻快，一溜烟跑远了。
叶晚棠躲不及，只得对着愈来愈远的背影喊道：“大哥，我先替你守着摊子，你莫着急。”
尽管旁人说了，他们会替这位大哥守着，叶晚棠心中还是惭愧，坚持要帮忙，张容音和赵飞自然也在旁待着，有人来买，便求助旁的摊贩，给出个价格。
故而谢承赶来时，只见叶晚棠坐在矮凳上，兴致盎然，吆喝声不断。
“新鲜的青虾瞧一瞧看一看咯。”
“不会做？我教你啊，瞧瞧我这虾，个大活泼，就是清水煮了也不会难吃。”
那人送来一堆食材，话也不说清楚，只说是替叶晚棠送来，却对三人为何没跟着回来支支吾吾，谢承担心有危险，这才追了过来。
这会见她们怡然自得，自然也松懈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头顶忽然阴影笼罩，叶晚棠逆着光抬头望去，只觉得那人眉眼含笑，身形被光影勾勒，头发丝都在发光。
“卖、卖虾啊。”
谢承失笑，“镖局养不起你们了么，要在这里做事？”
眼见摊主回来，叶晚棠便起身让了位置，将上午遭遇细细将给谢承听。
谢承问：“那你们怎么不回镖局，他送来一堆东西，话也说不清楚，害得我担心一场。”
摊主大哥实则心中满腹委屈说不出口：“这叶女侠做事，我等如何过问，你问我，我问谁去？”
“莫怪摊主大哥，我们自然是有事要做的。”叶晚棠替人解了围，带着谢承容音小飞一块往前走。
“做什么，需要我帮忙么？”
“恐怕你帮不上。”
叶晚棠此话一出，谢承顿时来了兴致。
他鲜少有想管别人闲事的时候，这会却非要问：“哦？那我可真要去看看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在一家铺子前站定。
谢承抬头，匾额上“绸缎庄”三个大字清晰可见。
昨日小赚一笔，叶晚棠早便打定主意，今日要好好犒劳自己，做件好看的崭新衣裳来。
绸缎庄里弥漫着浆洗过后的草木香。
掌柜的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子，穿了件极漂亮的烟霞紫缠枝莲花罗裙，自四人进门便迎了上来，“客官要买什么？绸缎在一楼，成衣在二楼。”
叶晚棠道：“先随便看看，等下才确定。”
话是这么说，叶晚棠可没那做衣裳的手艺，径直去了二楼。
二楼视野便开阔起来，整个房间几乎没有隔断，姹紫嫣红、琳琅满目。
叶晚棠一眼便瞧见个好看的，指给容音看，她叫不出来衣裳款式，只能囫囵说个大概。
“这件月白色的，领口刺绣也秀气，衬你。”
张容音在肩头比了比，有些黯然，“颜色是好，可这衣袖太宽，我怕是撑不起来。”
赵飞立即安慰：“容音姐，再看看别的。这里这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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