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蕴冷得很,主动抱紧了些。

感觉怀里的人不断蜷缩,张献停下,脱下外衣包住她。

厅堂里的人全部栽倒在地,不知道活着还是死了。

没看见吴阿白。

桑蕴想去找她,但张献不肯,他走得很急,似乎执意要将她带出去。

“再走要出村了。”桑蕴提醒他。

脚步没有停。

“你到底想去哪?”

受不了他这样任性,桑蕴抬高了头去看他,只看见了半边冷淡的侧脸,眼神直视前方,黑沉冷静。

桑蕴闭上了嘴。

他们一直来到那条深而长的清河边,此时天已全黑,月亮高悬,河水森森流动,寒雾透着微蓝笼下来。

张献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拂湿了手去擦她的脸。

“好冷。”桑蕴想躲,又被掰回去,“我脸上有什么?”

也就是擦了些粉和胭脂,都是吴阿白自己做的,纯天然无公害。

那只微凉的手指慢慢按进她的唇。

桑蕴最讨厌被人强迫做事,紧紧抿着嘴,不让他擦。

对峙许久,张献或许认为好笑,弯了弯眼睛。

桑蕴还是第一次见他笑这么真心,也忍不住笑了笑。

于是那冰凉的指尖就趁机在她展露的唇上用力擦了两下。

桑蕴气到想骂人。

食指中指展开,指尖两点红艳,桑蕴起了坏心,捉住那两根手指,往他自己嘴上按去。

于是那张清俊有致的脸上也染了艳色。

张献呆了下,然后低头在水边照自己的影子,似乎想看看自己变成什么样。

桑蕴也顺着水面看去,不过她的角度看不清他,只看得到水中央一轮洁白明亮的满月。

时碎时圆,冷冷的月,冷冷的水。

她想到今天那个洞房中的男人。

在她被送进去的时候,才知道成亲的人不是洪大师,而是他施法召唤的邪神。

送信的吴阿白都吓懵了。

“难怪他那么执着要黄花少女!原来是为了祭祀邪神。”吴阿白抓着她的手,“趁人还没来,你快走吧!”

桑蕴心里却非常地坚定:“我有预感,不会有事,我可以对付他!”

眼看吉时已到,房间内烛火一瞬间熄灭,阴风顿起。

吴阿白慌忙塞给她一包毒药:“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对邪神有没有用,反正你哄他喝下去吧。”

她从窗户翻出去,就见窗户在眼前嘭地关上,再也无法打开。

烛火全部亮起,如同太阳下温暖明亮。

身边无声出现一名青年男子,桑蕴看不清他的脸和身形,声音也模模糊糊的,但是竟然能正常对话。

可能是第一次结婚,他激动得都哭了。桑蕴一瞬间有些怜悯他。

或许不是什么邪神,而是无辜而死的鬼魂。

他还叫她“阿蕴”……

眼前洁白的月亮忽然被剧烈打碎,仿佛一地水晶破裂,持久地波动着。

桑蕴收回注意力,发现张献滑入河水中,带起了成片的涟漪。

“你怎……”她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拖拽着也掉入河中。

河水刺骨,冻得她一阵瑟缩,只能靠着他滚烫的胸膛。

张献抱着她来到河中央。

那里静静躺着她之前凝视的月亮。

张献双手捧起那只月亮,递到她眼前。

小小的银色圆盘溶在手心,晃晃荡荡的,像薄薄的一片碎冰。

眼前男人的眼睛也似月光,纯净美好。

桑蕴望着他,和他手里的那捧月,出奇的,没有笑,也没有其他表情,打湿的红衣黑发后是她冷簇簇的眼睛。

张献忽然也感觉有些冷。

他听见桑蕴缓缓问道:

“你要玩多久呢?”

张献仓促地将笑意加深些,讨好般靠近,神情一派纯良,笑容却在听到下一句的时候僵住。

“碎星仙君。”

桑蕴推开那两只掌心筑成的小湖,和湖中小小的月亮。

“装够了没。”

叮咚

水流从指缝间淅淅沥沥往下滴落。

张献想装作没有听懂,可桑蕴已经转过身去,慢慢往河边蹚,她抱着双肩,口中呼出的白气在月光下溶进蓝色雾里。

月光照着她光洁的脸颊,一身红衣在水中波荡,像一滴红墨在水中凫游。

叮咚

水彻底流干,月亮也从手中滑落。

张献追上去,握着她的肩转过来,他不甘心。

“我怕你知道我清醒,就不再那样对我好了。”

这许多天第一次听他开口说话,嗓音低低的,有些哑,话语里藏着低微,桑蕴却一丝怜惜都没有:

“你看人真准。”

她吸了口气,似是忍了又忍。

最后怒而转身,冷冷地盯住他:“你身为玄清门掌门之徒,年纪轻轻封至仙君,天意指定的门派继承人,却,”

她简直忍不住嘴角的冷笑:“却因贪图玩乐人间,装傻充楞,置门派数万人安危于不顾,你莫非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你搭救吗?”

“我为了能让你清醒,做好了万里奔赴找寻张昼的准备,一路带着你从玄清门下山,穿过城镇荒野,受了多少折磨,你呢?”

桑蕴步步逼视,发间的银簪迎着月光激明闪烁,“从前你教我循规守矩,现在你呢,视礼法为何物?视职责为何物?”

在她说第一句话开始,张献眼中的热切便滴落了,他无限冷静地垂眸看向黑色水面,冰冷的河水一波波撞着他的胸口。

“我不能,只是张献吗?”他轻轻问。

桑蕴转身走向岸边,河水哗啦啦响,月影在她周围冷波粼粼。

“桑蕴。”

他最后还是唤了她一声,那声音是低不可闻的,好像他自己也知道,没有任何人在意。

桑蕴在夜风中奔跑,浑身冻得疼,最终在洪大师家外墙的一个角落找到吴阿白。

吴阿白大惊失色:“我还以为你死了!我都预备好给你的麻袋了。”

“那你太小瞧我了。”桑蕴冷呼呼地朝她身上贴,“先带我去换衣服。”

将这一身沉重嫁衣扒下还挺费力,偏偏吴阿白还在旁边多嘴:“嫁人是什么感觉?”

桑蕴生气道:“我哪有嫁人?那只是一个男鬼,我都没看清他的脸。”

“话是这么说。你那情人还挺难受的。”吴阿白说,“我看他一整天坐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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