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姜晟便将国公夫妇亲自送出东宫。
望着国公府马车远去的背影,唇角勾起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讥诮。
这两日,东宫上下像是撒了层看不见的网,他偏生就网不住那个叫知渺的身影。
晨起时想去她当值的偏殿转一转,管事嬷嬷却说她去了库房清点物件;傍晚处理完奏折想去寻杯热茶,小内侍又回禀说她被调去给前院的海棠修枝。
避他,避得这般明显,当他看不出来?
喉间溢出声极轻的嗤笑,他转身踏入门内,袍角扫过门槛的积雪,簌簌落了些冰晶。
罢了,他如今实在没心思追究这些儿女情态。
北方雪灾的奏报堆了半桌,户部核算的赈灾粮款还差着三成,各州府的急报雪片似的飞来,他连彻夜不眠都成了常态,哪有空闲去猜一个小侍女的心思。
北方饥荒,后院自然也要削减开支,连太子妃等主子们的膳食里都少见荤腥,下人们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这几日知渺明显察觉到,侍女们学规矩时倦怠了不少,甚至还常常能听到一两句抱怨声。
这时的差事总是难做些。
开支是一定要削减的,否则是抗旨不遵,不能为国解难;但若奉劝下人接受现状,勤俭节约,又会招来怨恨。
知渺能做的,只能是以身作则。
这些日子,她总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月白襦裙,领口磨出的毛边用同色丝线细细缝过,头上只簪一支素银梅花簪,簪头的花瓣都被摩挲得发亮。
用膳时,她总把自己的那份拨出小半给瘦弱的小宫女,自己捧着空了大半的碗,细嚼慢咽得像在品尝珍馐。
不过几日,本就纤瘦的身量更显单薄,领口空荡荡地晃着,衬得脖颈愈发修长,像株被风抽去了些水分的青竹。
侍女们看在眼里,抱怨声渐渐低了,队列里的拖沓也少了些。
直到这日,舒千雪让后院嫔妃聚集于锦绣阁,连知渺也被叫了过去。
舒千雪端坐在梨花木椅上,往日里缀满珍珠的裙裾换成了素色杭绸,鬓边只斜插支碧玉簪,可那通身的矜贵气却半点未减。
“如今北方饥荒,殿下带头节俭,咱们东宫也不能落后。”她声音柔柔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妃想着,把从前用不上的值钱物什变卖些,也好补贴下用度,各位觉得如何?”
林云梦立刻笑着附和:“娘娘仁心,真是体恤下人。”
白薇坐在末位,捧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没说话。
知渺也垂着眼,只觉得这提议像张铺好的网,正悄无声息地朝她罩来。
果然,舒千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笑意加深:“知渺是教习姑姑,做事妥帖,便劳烦你去收取二等以上宫人的贵重物品吧。”
知渺心头一沉,屈膝行礼,声音带着滞涩:“太子妃娘娘厚爱,只是奴婢终究是外府来的,做这等事,恐难服众。”
“有本妃的旨意,谁敢不服?”舒千雪语气转冷,“你是长公主府出来的,总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吧?”
林云梦在一旁添火:“是啊,知渺姑娘和下人们熟络,办起来也方便些。”
“不如让柳絮姑娘与知渺同去?”白薇忽然开口,声音清清淡淡的,“有娘娘身边的人跟着,也显得公允些。”
舒千雪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抹讥诮:“白良娣倒是会替人操心。柳絮要帮我理账簿,哪有空闲?知渺这般能干,想必用不上旁人帮忙。”
话已至此,再推脱便是抗命。
知渺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喉间发紧:“奴婢遵旨。”
不出所料,接下来的三日,知渺成了东宫最不受待见的人。
敲开每间房的门时,迎接她的不是戒备的眼神,就是摔打器物的闷响。
这种需要付出却对自己不一定有利的事,谁愿意做呢?
但毕竟是太子妃的旨意,又是派了知渺来执行,下人们纵使不乐意,也纷纷上交了些贵重的物品。
将物品交给舒千雪后,大家便等候着太子妃公布倒卖的结果。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变现到自己手里,但起码心里还有个数。
可就这样等着,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日,舒千雪怒气冲冲地召集了知渺和众下人。
“知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借本妃的名义收取财物,倒卖之后中饱私囊,你可知罪?”
知渺猛地抬头,晨光落在她脸上,映出几分错愕,随即化为冰冷的清明。她就说舒千雪为何如此安排,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娘娘说笑了,”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那些物品奴婢早已交给娘娘,有清单为证,还有两位内侍可以作证。”
“清单?什么清单?”舒千雪冷笑一声,扬手将一卷纸扔在她脚下,“这上面哪有本妃的印信?分明是你伪造的!”
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根本不是柳絮的笔迹。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我说怎么没动静呢,原来是被她贪了!”“我的玉镯可是我娘给的嫁妆啊!”“原来她之前对咱们好,都是装的……”
知渺望着那些愤怒的脸,只觉得一阵眩晕。
她知道,舒千雪定是早就处理了那些物件,连柳絮这个证人都被买通了,此刻的她,就像被扔进了蛛网的蝶,越挣扎,缠得越紧。
“知渺姐姐,你就把东西还给我们吧。”身后一个侍女哭着说道,“我们也不容易……”
知渺的心像被针扎了下,密密麻麻地疼。她正要开口,却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自人群后传来:“太子妃这出戏,唱得可真够热闹的。”
众人回头,见白薇扶着侍女的手慢慢走来。
她穿着身素白的衣裳,脸色先前受了罚而有些苍白,可那双眼睛却明亮如星。
“嫔妾倒是好奇,既然知渺是假借您的名义,这些日子您为何不早拆穿?反倒让她收了三日的物件?”
舒千雪脸色微沉:“白良娣这是何意?难不成要替她狡辩?”
“嫔妾只是不想看见有人被冤枉。”白薇目光一转,落在舒千雪身后的柳絮和雪枝身上,忽然笑了,“说起来,柳絮姑娘和雪枝姑娘手上的翡翠镯,倒是新鲜得很,瞧着像是新得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射过去。
只见柳絮和雪枝的皓腕上,各戴着只阳绿翡翠镯,水头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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