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屿没有再理会父亲眼中翻涌的情绪。他伸出手,极其郑重地拿起桌上那个用柔软绒布包裹的长方形物体,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本装帧素雅的精美画册,封面是淡淡的米白色,上面只有一行清秀的手写体书名:《硝烟与鸢尾——星火画语》。旁边,是一本同样素雅的文集,封面印着《石缝微光:透析手记》。
他将画册翻开,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一页页色彩浓郁、笔触或沉郁或灵动、充满了惊人生命张力的画作展露出来:有在冰冷透析仪器旁倔强盛放的鸢尾花;有戈壁滩石缝中顽强探头的嫩绿新芽;有冬日病房窗台上,沐浴着晨光、叶尖凝露的绿萝;有被刮刀划破虚假暖黄后、透出冷冽深蓝的伤痕;甚至还有一幅……一个男人缠着绷带、侧脸坚毅的素描……
每一幅画旁边,都配着一段简短的、却直击人心的文字。文字风格细腻而坚韧,如同在石缝中蜿蜒生长的藤蔓,记录着痛苦、挣扎、希望、等待,以及对生命最深沉的热爱。
“这些,”陆沉屿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温柔的郑重,手指轻轻拂过画册上那幅《硝烟中的鸢尾》,“是她。在您认为的、她应该成为‘累赘’和‘拖累’的时候,在您认为她只能躺在病床上消耗资源的时候,在您认为她配不上陆家门楣的时候……”他抬起头,目光如同燃烧的星辰,灼灼地逼视着自己的父亲,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的重量:
“她用一支笔,一张纸,在被病痛和绝望反复撕扯的深渊里,画出了生命的光!写下了活着的意义!”
他的目光转向身旁一直沉默的苏星眠,那眼神里的冷硬瞬间融化,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温柔和骄傲:“她的画,她的文字,在她自己的领域,在无数和她一样挣扎于病痛深渊的人心里,点燃的星火和希望,其价值,绝不亚于我在战场上获得的任何一枚勋章!”
陆沉屿拿起那本《石缝微光:透析手记》,翻到其中一页。那里夹着一张小小的、被摩挲得有些卷边的便签纸。纸上只有两个力透纸背、带着铁血气息的字:
撑住!
“这是我在出发前,留给她的‘命令’。”陆沉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重新投向父亲,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而她,用她的画笔,她的文字,她的整个生命,超额完成了这个命令!”
他放下画册和文集,最后,从贴身的口袋里,极其珍重地取出了那枚小小的、边缘被摩挲得光滑温润的金属片——那枚刻着“平安”的、由废弃静脉输液瓶盖改造的信物。他将它轻轻放在那本画册和文集之上。
“这枚‘平安’,”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回荡在冰冷肃杀的书房里,“是她在我走向地狱之前,用她的方式,刻给我的‘命令’!”
陆沉屿的目光,如同最沉重的磐石,深深地、深深地望进陆振邦那双锐利却已翻起惊涛骇浪的眼睛里:
“父亲,您告诉我,一个能在我濒临崩溃时成为我的光、能在我深陷地狱时成为我活下去的唯一念想、能拖着濒死的身体跨越千里只为确认我是否平安、能在病痛的硝烟里绽放出艺术之花、能如此深刻地理解并践行‘命令’二字的灵魂……”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吐出那句在心底呐喊了千百遍的宣言:
“这样的她,凭什么不配站在我身边?!凭什么不能成为我陆沉屿的命?!”
掷地有声!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陆沉屿那如同宣誓般的话语在空气中激荡的回音,以及三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陆振邦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中。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却失去了焦点,有些失神地望着桌面上摊开的那些东西——那代表着儿子浴血功勋的嘉奖令和伤痕累累的照片;那承载着苏星眠在病痛深渊中绽放出的惊人艺术生命力的画册和文集;那枚刻着“平安”、象征着两人之间沉重誓约的简陋金属片……
他的目光,最终缓缓移向一直安静站在那里的苏星眠。
她依旧清瘦,脸色带着病后的苍白。但在儿子那番如同惊雷般的宣告之后,在他目光的再次审视下,陆振邦第一次真正地、不带任何预设偏见地,看清了她眼底那片澄澈的湖泊——那里没有算计,没有怯懦,只有一种历经磨难淬炼出的沉静、一种对生命本身的敬畏、一种对身旁男人深入骨髓的爱意与信任,以及……一种无法被摧毁的、如同石缝微光般的坚韧。
这股坚韧,与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眼中那燃烧的、生机勃勃的火焰,竟是如此的……契合!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体两面,相互支撑,相互成就!
一种前所未有巨大的冲击感,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陆振邦那被“家规”、“门楣”、“铁血”铸就了数十年的坚硬心防上!他仿佛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那套冰冷严苛的评价体系,在这个女孩用生命和艺术创造的奇迹面前,是多么的狭隘和……不堪一击!
他放在紫檀木扶手上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起来。那常年握枪、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有些控制不住。他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张冷硬威严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混合着震惊、动摇、一丝疲惫,还有一种被颠覆世界观的茫然。
苏星眠迎着陆振邦复杂而震动的目光,向前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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