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雕花木门半掩,楼下吵闹声接连不断地传来,却让孟扶楹安心许多。

乔淮序坐在她对面,敛去方才周身怒气,又变成了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温声道:“在下此番乃是代南鹤道歉而来。”

孟扶楹没有接话。

冤有头债有主,请帖一事与他并无半点关系,他这是道的哪门子歉?

若乔家真存了道歉的心,那便让乔南鹤自己来。

见状,乔淮序只好继续向孟扶楹解释:“她并非有意要加害于你,也已经被家母罚过了,如今正禁足于府上,不能亲自前来,这才托在下向孟姑娘道歉。”

并非有意?

那日在永宁侯府,两人唱念做打一应俱全,乔淮序这话是哄谁呢。

不过孟扶楹没有戳穿他,只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纵使她对乔家多有不满,但不管怎么说,乔淮序身为永宁侯世子,今日能亲自登门道歉,已是极有诚意。

她再不顺着他这话的话,多少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请帖一事就此尘埃落定的同时,乔淮序也不忘提起乔南音:“至于南音,虽然我并不知晓她今日做了什么害人之事,但待我回去后,必当对她严加管教。”

其言实则欲探乔南音今日之举止。

她要是直接告诉他,纵使说得再公正无偏,落到乔南音耳里,恐怕仍会觉得她添油加醋,索性让乔淮序自己去问乔南音得了。

“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而已,乔公子回去一问便知。”孟扶楹牵了牵唇角,淡声道,“我至京城尚不足半月,竟不知是何时惹得府上两位姑娘不悦,三番两次地针对于我。”

她虽然早有猜想,但她猜想是一回事,从他口中听到确切原因又是另一回事。

“家妹年幼顽劣,还请孟姑娘见谅。”他根本未曾应下孟扶楹口中“针对”二字,更别提说出原因,只是轻描淡写地将此事简单地归结于两人年幼顽劣。

这无形之中的开脱之意,不愧是永宁侯世子。

说乔南音年幼也就罢了,乔南鹤甚至长她两岁,算何年幼?

不过是仗着有人撑腰而已。

孟扶楹轻咳两声,看向乔淮序,心下嗤笑。

这人表面上说是来向她道歉的,可话里话外哪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倒像是来示威的。

她那日原以为他是好心相助,如今看来,恐怕只是念着自家妹妹的名声不得不阻止而已。

她不欲再与他多说,敷衍地应了声,刚准备下令赶人,却不想他竟提起了另一件事:“那日孟姑娘与周姑娘的对话,在下恰好路过,不巧听了去。”

孟扶楹愕然瞪眼,捏紧了手中帕子。

她与周祈悦说话前,分明已经确定过周遭无人,为何会被他听到?

而且此事与他并无丝毫干系,他今日陡然提起,又是何意?

刹那间,孟扶楹思绪万千,心乱如麻。

乔淮序见女子惊慌模样,没忍住失笑出声:“你不必紧张,我并无要挟你之意。”

孟扶楹轻扯了下唇,显然不信。

乔淮序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只是想说——我这儿有些东西,或许你能用到。”

他拿出一本册子,放在茶几上,向前推了半寸:“此乃火灾发生前七日,孟大人所接触之人等的名录。”

其实这本名录他早在几月以前便已拿到手,只是不知孟扶楹想法,故未敢贸然行事。

那日听到二人对话,他确信孟扶楹有意探究此事,故而于今日将此册交付给她。

若说孟扶楹方才只是有些错愕,现下看到这本名录,当真是有些骇然失措了。

潜入孟府调查一事她尚可自己去完成,但这份名单,仅凭她一人之力,定是查不到的。

这本册子对她来说,很重要。

但犹豫再三,孟扶楹还是不敢接过,而是先问道:“乔公子是有何事相求?”

吃一堑长一智,经此一事,她便再不相信乔淮序会毫无目的地向她伸出援手了。

“并无。”他嘴角微扬,神情依旧温和,“就当是向孟姑娘赔罪。”

见他一副坦荡模样,孟扶楹最终还是半信半疑地接下了,只当是自己多心:“那便多谢乔公子了。”

乔淮序眼睫低垂,嘴上却道:“不必。”

孟扶楹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他面前瓷杯空空荡荡,一滴茶水也无。

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按道理说,他方才坐下之时,孟扶楹就应为他倒杯茶的,但她那会儿心情不好,便没顾得上这些礼节。

她思忖再三,提起桌上茶壶,手腕微压,上身向前倾些许,水柱缓缓流下,将茶杯装满。

乔淮序乌黑深邃的眸中流过一丝笑意,随后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恰在此时,外面蓦地传来一声巨响。

孟扶楹吓了一跳,忙放下茶壶,走至门口向外喊道:“蘅芜。”

蘅芜原本在楼下忙着,闻言,踩着木质楼梯“蹬蹬蹬”地跑上了楼,应声:“奴婢在。”

孟扶楹扬了扬小巧的下颌,问道:“楼下是怎么了?闹出了这么大动静。”

蘅芜有些为难地答:“方才有位客人不小心将架子打翻了,上面的茶叶罐倒了一地,里头的茶叶现下也悉数混在了一起……”

孟扶楹颇为无语地顿了顿。

那茶叶罐摆在柜台旁,按理说根本不会有客人从那处经过才对。

这是该有多“不小心”,才会尽数打翻?

这人怕不是来闹事的吧。

她黛眉微蹙,吩咐道:“你去送乔公子,我且下去瞧瞧。”

“是。”蘅芜应下。

孟扶楹系上面纱,提着裙裾便下了楼。

楼下,打翻架子的宋崇有些欲哭无泪。

他的确并非不小心,而是故意的。

但问题是,他也是被迫的啊。

他小心翼翼地瞥向一旁桌子边坐着的谢以珩,心中叫苦。

主子倒是在那儿光风霁月地饮茶,留他一人在此处站着,四周不停有目光投来,搞得他像犯了什么事一般。

谢以珩似是感觉到了他的幽怨,掀起眼皮淡淡向他望去,宋崇忙不迭移开了眼,却正好瞧见孟扶楹从楼上下来。

就这并不真切的一眼,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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