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一声低叹打破了此刻的沉默,谁也不清楚究竟是自己还是对方在叹息。

总归,簌簌落叶也在周身轻语,低诉长恨。

但谁也不愿移开这双眼,想把彼此的眉眼深深记住。

这番情态落在他人眼里,倒是腻歪极了。

悄悄跟来的宋禀安本不想偷听,谁知这两人说着说着像是吵起来了。

他欲劝和一二,可两人又忽然不说话了。

一会儿闹一会儿闷的,可见情之一字害人。

宋禀安狠狠咳嗽一声,惊醒了静静相看无语凝噎的骆抒和韩雨钟。

“两位,可是说完小话了。实不相瞒在下是来求助的,不知二位可否…”

纵有他人介入,这两人分明只能注意到彼此,当着他小宋大人的面打眉眼官司。

好像说“要答应他吗?”

“答应吧,毕竟都亲自上门了。”

别以为他没看见!

骆抒放下心头落寞,回答他,“小宋大人尽管吩咐。”

就知道骆娘子好说话,宋禀安激动拍掌,“这个忙,恐怕只有骆娘子能帮得上我!”

韩雨钟:“……”

此前他让骆抒当诱饵套话赵泓济一事还历历在目,韩雨钟想也没想,“不行!”

宋禀安摸摸鼻子,“我还没说是何事呢?”

“想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若有事为何不寻我?”

韩雨钟冷声拆穿,他和宋禀安都办不到的事是何等凶险,能让骆抒涉险吗?

呵呵,宋禀安认真回答,“这事,还真指望不上韩大人你。”

骆抒同韩雨钟面面相觑。

“再卖关子就送客!”

惹不得惹不得,宋禀安从实招来,“你们既已知晓密县案情,那可知不仅案子外牵连甚广,案子内也是颇有疑点。若想找出真相,我需得全力找到线索。我今日来一是致歉,无头尸案子我现如今怕是顾不上了,二是我想请骆娘子带着密县一案的物证,去找一个人鉴定。”

韩雨钟听完,倒是能理解他的苦心。

“究竟是何人,至于这么大费周章?连你我也不行。”

这下,宋禀安的神情变得奇怪起来,“哈哈,这密县物证乃是一块石料。这天下精通石料的可都在工部,而我上工部这两日,打听得工部里鉴石最为出色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大人的兄长韩郎中。”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想笑。

怎么会有如此巧的事。

韩雨钟脸色沉如锅底,“所以你就想了这么个昏招?”

“这不是因为工部不欲惹事,若是听说此案跟诚王有关,更不会相助吗?且你与你兄长又多有不合,我也是没办法?”

宋禀安擦擦脑门的汗,求救似地望向骆抒。

求你了骆娘子,说句话吧。

骆抒听明白了,工部诸人本就不乐意掺和进刑案中,更遑论与皇亲国戚沾边。

“我愿意帮这个忙,只是不知要怎么做?”

工部诸公,都不如一个小女子有担当。

不顾韩雨钟漆黑的脸色,宋禀安脱口而出早已想好的招数,“听闻韩郎中爱好奇石,还以石会友。我们便匿名下帖,以手上有奇石为由请他到潘楼一聚!”

大庭广众之下会面,又是陌生娘子,韩郎中应当不会疑心到案子上来。

“此招虽浅显,但有用啊。韩大人你应当熟悉你兄长,他上套的可能有几分?”

回忆起自家那位长兄,韩雨钟冷哼,“五成吧。”

那便是有用,骆抒接过话,“既然韩大人都认可,那我们就速速行动吧。”

谁料,韩雨钟喊住他们,“等等。”

他望向骆抒,露出不妥之色,“你是不是忘了,我兄长曾见过你。”

啊,骆抒想起来了。她去过国公府,还在大房夫妻俩前出过一次头。

“这……的确如此。小宋大人,是我疏忽了。”

宋禀安哪想到他精心的策划竟会遇上拦路虎,“骆娘子曾去过国公府吗?你俩已经到如此地步了?”

他狠狠叹气。

见他误会,骆抒忙解释,“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之前在寿宴上见过一次。”

“只见过一次?那他只怕是记不得了。”宋禀安大喜,“骆娘子你别慌,这事还有余地。”

他本来是想让李秀迓去见韩郎中,可后来一思索,骆娘子更好。

虽然有些小小瑕疵,但并不能阻碍他的这番谋划。

万万没有想到,宋师傅竟然还会上妆这门手艺。

时下娘子们喜爱清新雅致,偏爱薄施朱粉,浅画眉山。眉若横卧轻烟,朦胧淡雾,唇上只点一抹胭脂,显得骆抒娇俏可人。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宋师傅还会挽髻,几下就为骆抒挽了简约的低髻,再戴上一顶花冠,就成了。

他还颇不好意思,“当仵作的,难免要为死者收敛,日久天长,就练就这门手艺了,还望娘子不要介意。”

铜镜中映出骆抒上完妆精致的脸庞,她本就生得好,这下更如锦上添花,鹅蛋脸上眉眼如画,生动极了。

许久没有如此盛妆,骆抒小心翼翼,顶着花冠起身,“怎么会呢,我还得多谢宋师傅呢。”

不仅是妆容,她连衣裳都换了一身,换成了淡青色绣缠枝莲纹罗质长褙搭同色窄袖短衣,并一条碧色百迭褶裙,行动间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骆抒越过山水屏风,忐忑地走到韩雨钟跟前,生怕他觉得这般打扮太过了。

“好极了,这下可不像骆娘子了。”先喝彩的是宋禀安,他眼前只有欣赏和对自己聪明智慧的敬佩。

我怎么能想出如此绝佳妙招啊。

韩雨钟只觉得他吵,但不如他自己的如鼓心跳。眼前的女子似从仙境中走来,让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恍若是幻界梦境。

舒窈纠兮,劳心俏兮。

他竟懂了,原来是如此排山倒海而来,冲击得他心乱不已。

等韩雨钟回神过来,他已不自觉走到仙子跟前。

骆抒紧张地揪住裙畔,小声问他,“这可合适?”

这一瞬他什么都忘了,甚至忘了先前两人的隔阂。老天,这世间再没什么让我顾忌的。

韩雨钟攥紧袖中双拳,控住薄泪,柔声回答:“美极了。”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一封名帖直接送上国公府大郎君房中,声称手上有奇石,愿请郎中潘楼一聚,共赏奇石。

正当韩汝器拿着这封莫名的帖子狐疑时,特意路过的韩雨钟嘲讽开口,“大哥还玩石呢,看来工部果真很闲。”

这一句激的,本来不答应也得去了。

韩汝器落入圈套第一步,厉声驳斥,“赏石也是分内之事,若是我不认识石头,怎么立足虞部。”

“去,告诉下帖之人,我定去。”

韩雨钟摇着头走了。

贴子上约定好是今日申时见面,宋禀安提早一个时辰送来了那块石头和……那柄铁器。

他说,韩郎中认出一个不亏,认出两个就是赚,全靠骆娘子随机应变了。

但最后没拗过韩雨钟,他坚持要陪骆抒一道去。

骆抒将灰白色中带着透明的石块放入锦盒中,她总觉得此物很是熟悉,通过洞微镜一寸寸地细研。

可这块石头她从未见过,这股熟悉感是哪里来的。

颜色,是颜色不错。

可这种灰白透明色实在不特别。

小宋老师说这块石头是密县县尉一案的重要物证,得知道此物价值。

她还是不要验坏的好。

抱着锦盒,盛妆打扮的骆抒被韩雨钟扶上了一辆雕琢云纹的紫檀马车,车窗悬挂着织着四季花鸟的缂丝帘子。车前套着一匹毫无杂色的白马,马头佩戴鎏金衔环,璎珞垂额。长长的马鬃被梳成缕缕编结,系着红色丝穗。

富贵不凡,简直就是暴发户的派头,有排场极了。

韩雨钟带着斗笠为她驾马,“这虽扎眼了些,可不会让他怀疑你。”

原来是他的手笔。

骆抒轻轻嗯了一声。

马车缓缓朝前,一座高大的彩楼印入眼前,四角全都点上彩灯,灯烛荧煌下朱漆彩绘越发富丽,丝竹管弦之声从窗棂里飘出,与潘楼街的人声喧哗混杂一起,荡得更远,潘楼到了。

韩汝器拿着帖子,疑惑地站在楼前,他有些后悔,受韩雨钟一激竟赴生人之约。

不过他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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