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龙联系的面包车准时抵达,是辆七座车型,前排保留双座,后排座椅悉数拆除,用半新三合板巧妙隔开,经改装后竟毫无突兀之感,亦嘉审视一番,虽车况仅五成新,但价格低廉,掉漆处寥寥,经精心清洗后倒显出几分体面。他满意点头,这辆车正是计划中的关键棋子。
按亦嘉部署,小黄连续两日带着纪主任与企业办众人四处兜转。他们穿梭县城,逛至市区,酒足饭饱后又驱车直奔三清山地质公园,赏奇峰怪石;再转道婺源,醉心于最美乡村的粉墙黛瓦;末了还到鄱阳湖国家湿地公园,观候鸟翔集。免费的车、无需自掏腰包的吃食,企业办众人乐得忘乎所以,直呼过瘾。老苏虽向纪主任嘀咕鳗场存塘鳗鱼待售,但纪主任稳坐钓鱼台——每日两人驻场盯梢,鳗鱼岂能凭空飞走?他心安理得地随小黄纵情游玩,浑然不觉陷阱已悄然铺就。
“小黄啊,这两天怎这般清闲,陪我们四处逍遥?”纪主任笑意盎然发问。小黄眼珠一转,信口编来:“小陈老板是工作狂魔,整日泡在鳗场,连排污都要亲自监督,简直不可理喻!再者,他最近迷上了个小妞,长得水灵灵的,正腻乎得紧呢。我嘛,正好落得清闲,他既没派活,索性把车开出来,咱们痛痛快快玩一场!骗他说去练系饲料,谁晓得真假?饲料哪是那么好找的,如今饲料公司都被鳗场欠怕了,没家底谁敢赊账?利润再高,风险也大啊!”他绘声绘色,编得滴水不漏,既合情合理,又让纪主任等人觉得小黄脑子灵光、办事牢靠。见他为贪图权益而进行利益交换,更是眉开眼笑:“等哪天我坐上了老大的位子,手头宽裕了,定天天带你们出来耍!光大KTV包间当咱们的专属娱乐厅,如何?”
“那敢情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白玩谁不乐意?哈哈,小黄,咱们可说定了啊!”纪主任满脸堆笑,一肚子算计怂恿道:“王书记早有定论,小陈一旦滚蛋,这老板位子非你莫属!可别学那小陈抠抠搜搜的,连请顿饭都心疼,王书记也看不惯!想他小陈,也就请过咱们一两回,可咱们帮他摆平了多少事?连史行长都牵线搭桥了,虽说贷款没成,但这人情总得记着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看小陈根本没这心思!”
“话虽如此,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摆脱小陈他们?”小黄笑声里掺着寒意,目光如刀般刺向纪主任,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仿佛每一下都在倒计时,“时间拖得太久,我这耐性可经不起耗!”
纪主任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唾沫,声音压得极低:“最多……一两个月。”他未置可否,话锋陡然一转,“对了,下批鳗鱼出塘,大概是何时?”
“也就两个月左右,差不多能再出一批。”小黄瞳孔骤缩,脑中警铃大作——纪主任话里的余味像毒蛇吐信,他瞬间洞悉了对方的意图!这伙人上次只拿到五万,仍嫌太少,连基金会债务的五分之一都填不平。他们正盯着下批更庞大的鳗鱼量,妄图故技重施,以为小陈会继续屈服,妄图再次劫持货款!
可他们万万想不到,小黄早已暗中倒戈,将情报尽数传递了出去。有了确切的时间节点,他必须立刻向老大汇报,制定应急方案,评估每一步的风险——时间,正像流沙般从指缝中疯狂流逝!
窗外晨风裹挟着寒意掠过,阳光如碎玻璃般刺眼,晓艺咽下最后一口早餐,手指刚触到手机想联系亦嘉,母亲便从厨房闪出,声音像钢针扎进耳膜:“晓艺,最近总这么早出晚归,是不是藏了什么‘情况’?”
“妈,您瞎猜什么呢!”晓艺心头猛地一抽,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慌忙塞进包里。
“别瞒我!快说说,那男孩长得什么样?哪里人?”母亲半真半假地逼近,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她泛白的脸。
晓艺后背冷汗直冒,强挤笑容贴过去:“您是不是听人胡说八道了?”
“我亲眼看见你和个男孩逛街,有说有笑的!”母亲笑得愈发灿烂,却让晓艺如坠冰窟,“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长长眼?”
“根本没这回事!都是谣言!”晓艺嗓音发颤,母亲的话像利刃剖开她的秘密,而那个秘密,正与亦嘉纠缠不清!
“傻丫头,谈恋爱有什么害羞的?年纪到了,妈替你高兴还来不及!”母亲语调软了下来,却让晓艺愈发窒息,“要是没对象,我可要张罗相亲了——有个阿姨介绍她侄子,在上海炒股赚了不少钱,我问你有没有对象,她倒先急了。”
晓艺头皮发麻,抓起包夺门而出,声音像被风吹散的纸片:“妈,我得上班了!”她狂奔着,生怕被看穿心事——自己早已偷尝了禁果,而亦嘉,那个将她拖入深渊的男人,此刻正像一团火在她胸腔里灼烧!她发誓,等见到他,定要撕碎他的笑容!
终于熬到下班,她冲进亦嘉等待的酒店房间,满腔怒火与恐慌化作失控的力气,猛地扑向亦嘉,缠绵的吻带着绝望的狠劲。亦嘉沉醉于这无杂质的欢愉,像在风暴眼中腾云驾雾;而晓艺瘫软如泥,泪水无声浸湿枕头,望着他眯眼享受的模样,心头绞痛如绞:这人间尤物,这致命欢愉,日后若东窗事发,她该如何面对?如何……活下去?一线凉意从后脑门掠过,亦嘉心乍地一寒,打了个冷战。
晓艺觉察到亦嘉的僵硬,细语如蚊:“着冷了?”她费力撑起身体,擦拭着潮湿的皮肤,眉间锁着愁雾:“我妈逼我去见一个人……怎么办?”
“见谁?”亦嘉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沙哑紧绷。
“一个在上海炒股的富家子,我妈说……让我去相看看。”她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被角,指甲掐进掌心。
“不许去!绝对不许!”亦嘉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喉间挤出低吼。
晓艺顺势倒回他怀中,指尖恶作剧地扯着他脸颊,眼底却泛起冷光:“若不去,那你娶我呀?”
亦嘉喉头哽住,喉咙里像卡着生锈的铁钉。他怎能娶她?这不过是场玷污天真鸟儿的罪恶游戏!本想抽身逃离,可那层薄薄的□□如诅咒般烙在他灵魂上——她如此纯粹,全心交付,他怎能一走了之?但若留下,家中妻子如悬顶之剑,鳗场更是烂到根里的泥潭……搬迁计划早已铺好,只待最后一击。此刻,他像被三座大山压住,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见他不语,晓艺误以为他动怒,忙软下声线:“逗你的,傻子。除了你这大色狼,我谁都不见。”她指尖轻点他心口,呢喃道:“人家的心在左边,我的心……早被你偷藏在这儿了。”
亦嘉胃里翻腾着愧疚与恐惧,却只能硬挤出笑意:“我外出办事两三天,回来再陪你。”
“去哪里?”晓艺睫毛轻颤,如受惊的蝶。
“几个朋友约去避风头,你……乖乖等我。”他嗓音里掺着砂砾,手指抚过她臂膀,触感如抚摸着易碎的琉璃。
“我想要一颗大星星,不是天上的那种,”晓艺嗔笑着,眼底却泛起潮意,“是闪烁在你眼里的那颗。世间万物皆有趣,可让我着迷的……只有你。”她忽而咬住下唇,声音染上颤音:“一想起你,脑袋里全是马赛克——那些不该看的、不敢想的画面,全是你。”
亦嘉苦笑,喉咙发紧:“你是我的阳光维生素,一靠近你,连腐烂的鳗场都暂时忘了疼。”他掌心摩挲着她发丝,却感觉那触感正从指缝溜走。
“我看看你这脸皮有多厚,”晓艺伸手戳他脸颊,撒娇的尾音却戛然而止,“够不够做防弹衣?万一哪天……”她猛地闭嘴,瞳孔里闪过一道惊惶。
亦嘉心头剧痛,正欲安抚,手机陡然炸响——刘子龙的声音如冰锥刺破温情:“老大!小黄这两天带着纪主任和企业办那帮人逛遍三清山、鄱阳湖,纪主任乐得找不着北,对鳗场松懈多了!现在动手的时机……是不是到了?”
亦嘉瞳孔骤缩,冷汗浸透后背。他望着怀中温软的晓艺,却像看着即将坠入深渊的琉璃人偶——一边是催命的倒计时,一边是剪不断的情丝。他猛然捂住手机,哑声道:“再等等……等我回来。”挂断后,他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嵌进血肉,可心底的绞索却越勒越紧。
亦嘉的声音犹如紧绷的琴弦,透着一种无法掩饰的紧迫:“待会儿我回鳗场再详谈,你先探探小黄的口风,看有没有什么新动向。我们得去新场址实地考察一番。”他补充道,“这次勘查需要几天时间?”
“大概两三天就够了。”亦嘉回答。
“时间拖得太久,王书记肯定会起疑心,纪主任那边也不好糊弄。”对方有些担忧。
“我们得找个合适的理由……”亦嘉的声音愈发低沉,“你赶紧想想,我这就动身。”
挂断电话后,他轻拍着仍依偎在怀中的晓艺,手指不经意间微微颤抖:“乖,我得去处理些急事,保持联系。”晓艺不情愿地起身穿衣,临别时紧紧搂住他的脖颈,气息温热地拂在他耳畔:“你要早去早回……”
经历过缠绵的亦嘉却仿佛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精神异常亢奋。他麻利地叫来小刘,命令他带上光头驾车赶往新的鳗场,对外则宣称是去“联系饲料和药品事宜”。在旧场这边,小黄成了亦嘉布置下的关键棋子。
亦嘉特意将小斌留在场区,转而郑重地叮嘱小黄:“你的任务是盯住纪主任,陪他吃陪他喝,使出浑身解数让他放松警惕!一定要让他觉得你一直在不断提供‘情报’,帮助他们‘做决策’。”
“哄人这事我最在行了,你们放心去吧。但记得速去速回!”小黄眼神闪烁,“时间拖久了,即使有再多理由,怀疑的种子也会生根发芽。”
亦嘉注视了他片刻,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唾沫——小黄的表现确实出色,但若是这一切都是伪装,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但眼下亦嘉只能选择相信,毕竟小黄近期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
他带着小刘和光头出发,面包车在崎岖的路上颠簸了七个小时,终于抵达新场址。
小何引领着众人走进鳗场,亦嘉环顾四周:占地五六亩的场地显得有些荒芜萧条,杂草肆意生长,精养池的裂缝如同狰狞的疤痕。两层的木板住宿楼斑驳陈旧,炊房、厕屋等配套设施虽齐全,却空荡得如同坟地。增氧机、发电机等设备不见踪影。但临近溪涧的渠道水流清澈如镜,源源不断,远处电线杆和变压器虽被蛛网缠绕,却仍能保证通电。
“太好了!太棒了!”亦嘉眼中迸发出精光,却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个场地租下来!稍加修缮整顿就能投入生产。水源洁净充沛,电力供应也有保障,这才是发展的根基!”他重重地拍了拍小何的肩膀,“这件事你立了大功!”
小刘盯着眼前虽荒凉却潜力无限的场地,心中忧虑与希望交织:“这里的年租金是多少?”他声音微微颤抖,生怕那数字会如利刃般劈碎希望。
“一万二。”小何挑了挑眉,似乎觉得这个问题侮辱了他的智商。“非常好!小何,你真行!”刘子龙兴奋地喊道,新场的气息仿佛春风般涤荡着肺腑,再无旧场那腐臭压抑的窒息感,连脊梁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好,就这么定了!”亦嘉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声音如铁锤落地,“光头、小刘,你俩仔细勘查场地,把需要添置的设备、改造的细节,一条条列清楚,搬迁前的准备工作必须争分夺秒!”
他转身大步走向增氧池,皮鞋重重踏在龟裂的水泥地上,溅起几粒碎石。小何亦步亦趋紧随其后,两人绕着池子踱步,亦嘉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字字清晰:“周围环境如何?老百姓会不会添麻烦?”
“嘿,这地界早划归咱们省了,自家地盘怕什么?”小何咧嘴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狡黠,又补充道,“不过据我摸底,周围村民对鳗场兴趣寡淡,很少打交道,倒省心。”
“妙极!”亦嘉停下脚步,指尖摩挲着池边斑驳的漆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鳗场本就不需与当地人纠缠。待日后政府得知风声,定会来征收特产税——这事你得提前和村长敲定,费用算进成本里,免得日后扯皮。”
“成,我这就去再探探口风。”小何点头如捣蒜,眼底掠过一丝精明。
“速战速决,拖延久了恐生变故!”亦嘉转身眺望远方蜿蜒的溪流,浑浊的日光下,水流泛着粼粼银光,仿佛在无声催促。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着焦灼与期待,仿佛能听见旧鳗场那腐臭的泥沼在耳畔低语——是时候挣脱这令人窒息的泥潭了。
接下来的几日,小刘与光头如陀螺般连轴运转:搬运增氧机、铺设电缆、调试器械……旧场的工具被一件件拆解、装车,仿佛将溃败的残军重新整编。新场经过清扫粉刷,褪去荒芜的颓败,渐渐显出几分生气。
亦嘉巡视时,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精养池,喉头滚动的赞许终是化作一句:“干得漂亮!”嗓音里裹着沙砾般的粗粝,却透着难掩的亢奋。
七日后的傍晚,暮色如墨汁般晕染天幕。亦嘉将小刘、小黄、小斌、光头召至房内,窗棂漏进的残光映着他紧绷的侧脸,如刀刻般锐利。“诸位,咱们掏心掏肺经营鳗场,可王书记、纪主任那帮人,分明是要啃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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