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鸣愣在原地,把嘴里葡萄咽下去,慢慢挪过去问:“你是?”
男人气质冷傲,容貌无双,一身黑缎袍绣满暗纹,衬得他肤色玉白,如山巅之雪,万年不化,竟使这本该阴冷的洞穴都莫名温暖了几分。
他闭目而坐,没有回应,高高束起的发冠里垂落几缕明珠编织的丝绦,与墨发相缠相绕。
左小鸣薅了颗葡萄放进嘴里,嚼个不停,眼睛一直盯着男人,最后看向那条大尾巴:“你是蟒蛇吗?”
左小鸣见过只有蛇妖才会半人半尾,虽然尾巴不太一样。这男人的尾巴有火焰状的鳍,但想来和蛇应该是近亲之物。
他仰着脸,耐心等待男人的回答,唇瓣被果汁染得晶莹,地上斜斜映进来一道光柱,令他的青衣添了金色蜜光,好似披了一层薄纱。
男人这次很快睁开了眼,瞥向左小鸣,一双黑眸如墨无光,沉沉压抑,不怒自威,眸里透着淡淡鄙夷。
他没有说话又闭上眼。
可心绪似乎被那张并不出彩的脸影响了。
那张脸瘦瘦小小,明眸长睫,左脸上一块烧疤。
丑陋,却令他的心脏有一瞬突兀的揪疼。
他不明白这情绪从何而来,察觉乱了心,重新凝神静气。
左小鸣脑子一转,猜男人是在练什么功不能言语。
他离远了几步,坐在大石墩上,扯着葡萄吃,一双青靴伸进光亮里。
男人不能说话,但他可以说,他想着,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不会打扰男人练功的。
“你是打哪儿来的?我在清灵山没见过你。”
“你是不是很厉害?会腾云驾雾吗?”
“树妖爷爷说,只有天上的神仙才会驾云,妖要修炼多久,才能成仙呢?”
“南海离这里实在太远了,我想学会驾云,这样就可以来去轻松了。”
左小鸣回头看看男人,见他依旧脸淡如霜,也不知听没听见,对话逐渐变成了自言自语。
“昨天我去找树妖爷爷,他说万踪林的主人也会驾云,我打算明天就去找找看。”
“听说万踪林主人很难见,可他是我在地上唯一能求的神仙了,不管如何,我都要拜他为师。”
他脸上透出执着,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一往无前感。
他目光炯炯,指尖的葡萄也不慎捏破,果肉挤出紫色果皮,沾了一手果汁。
他絮絮叨叨,正要往嘴里送,脑后却忽然一阵疾风,剧痛袭来,头晕脑荡。
“啊——!”左小鸣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要从七窍里喷涌而出。
男人收回甩出去的尾巴,闭上眼时哀怨地瞪了眼地上的人。
胸中一股蛮力自心脏处朝四肢百骸激涌,花费几时镇压的分魂之力此刻如同找到了坚固城墙碎裂的缝隙,要拼尽全力突破而出。
男人面色肉眼可见惨白,入鬓剑眉紧紧皱起,尾尖不安烦躁地扫动地面。
他抿唇许久,似在竭力阻止什么,霍然睁眼,黑眸如同烈火燎原,化作漫山遍野的赤红,一路烧到天际。
他转头望向正嘟囔起身的左小鸣,伸出已然无法克制的利爪将人勾来。
左小鸣只觉肩上一痛,眨眼间已落入一个人的身上,他手足无措地抓着什么,勉强直起身抬头,撞入一双盛载着万千情绪的赤色血眸。
“你……”他还未说什么,便被男人扣着后颈,贴上两片冰凉的唇,冻得他一个哆嗦。
左小鸣目瞪口呆,睁大双眼,脑子里轰然作响,直到男人用舌掀开他双唇,他才吚吚呜呜地推人。
男人察觉到他的抗拒,搂住他的腰靠向自己,唇舌相抵间,低沉嗓音夹杂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急切和不耐:“小鸣……”
像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寻到了丢失的宝物,却因失去太久,他不知该如何对待,只能用最亲近相连的方式昭告他终于将宝物攥到了手心里,再不能丢失。
左小鸣惊愣,他从未跟这个男人说起自己的名字。
尝到甜头,男人便如同筋脉打通,无师自通般往下一步,光是亲吻不够,他还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顺着内心燥欲,他钳住左小鸣双腕,尖利指甲在左小鸣单薄的衣衫上一划,白光闪过,布料稀碎。
“你!你松开我!”左小鸣骇极,不断扑腾,急得眼睛泛红,“我没有断袖之癖!”
男人置若罔闻,一口叼住左小鸣脖子上的软肉,尖利的牙齿深陷进去,只要稍稍一用力,便会破开皮肉。
左小鸣倒吸一口冷气,不敢动弹,生怕脖子断了。
男人觉得怀里的人安生了,开始反复在左小鸣后颈上留下他的气味,打上自己的烙印,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握住小鸣脚腕扯开。
怀里的人是他的,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任谁都不能夺走,谁敢夺走,他就要撕碎那些可恶之人。
他曾经就失去过,曾经……曾经又是何时?
他想不起来,脑子里更是轰轰鸣鸣,急躁地剥掉左小鸣的青色小靴,露出穿着白袜的脚,掌心顺着纤细脚裸移向光滑小腿,所过之处,一阵颤栗。
左小鸣这边被他骚扰,那边抖着手套鞋子,正猜这妖应该是走火入魔,成了不通人性的发狂魔物,下一刻,锐利的穿痛感直达灵魂深处,烫与冰两重天,叫他眼前发昏,喉咙里挤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呜咽。
他五指扣住男人的手臂,脸色惨白,哆哆嗦嗦:“你……可恶……”
就不能换双人腿?那蛇的东西是他能承受的吗?
左小鸣连张口骂的力气都无,脸上挂着两行盈盈热泪,睫毛打湿,像是风雨中欲要展翅逃离的蝶虫,花花白白的眼前似乎浮现起一些他未曾看见过的画面。
似乎是很久之前的景象,久到他分不清那年那月到底是哪年哪月。
雕梁画栋的殿阁前,是一方有着小湖的庭院,他似乎很小,蹲在湖边去够水里的小沙袋,触及水面的手嫩如藕节。
湖边岩石层层,秋季多雨,湿滑覆青,脚下一滑,他便摔了进去。
还没等他喝两口冰凉湖水体会窒息,身子就已经被一只大手捞了出来。
他后怕地坐在地上抚着胸口,抬起滴着水珠的脸,看见一个黑衣少年,黑色是没有一丝杂质的墨黑,像在砚台里用古井水细细研磨开,一笔一划,落在宣纸上,内敛沉稳。
“……”他小声叫着什么,或许是少年人的名字,声音又抖又低,他听不清自己叫的什么,他红着眼,颤抖地朝少年伸出双手。
少年默了片刻,便蹲下身子把他抱起来,走向一座寝宫。
他用短短的胳膊紧紧搂住少年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的脸。
少年剑眉星目,不苟言笑,唇瓣时常微抿,微微侧脸看向他时,眉间一颗红痣夺人心魄。
他咧开小嘴嘿嘿直笑,浑身的凉意都被这个温暖厚实的怀抱驱散。
天地一转,少年那张冷淡的脸与眼前男人微微汗湿的脸相融。
同样的眉眼,一个稚嫩沉稳,一个飞扬跋扈,叫左小鸣一时失了神。
像是做梦般,他抬起颤抖的手,食指虚虚描摹男人浓黑的眉毛,落到那光洁的额心:“你是谁?”
男人听他细若浮花的嗓音,眸光微闪,停止动作,好似想起什么来,只有情欲的眼里多了丝深情,凑过去亲吻他微张的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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