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空气微燥。

宗祠内火盆中火焰舔舐,一位妇人跪在灵位前,闭着眼睛转动手中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夫君,你已经走了两年。阿未如今支应姜氏门庭,还不算辱没……”

姜未缓步走到宗祠的时候,听见这句话,暗自叹了口气,停下脚步。

没等她开口,跪在祠堂的妇人沉声道:“阿未,还不过来?”

姜未垂眸迈步入内,跪在妇人身侧的蒲团上,盈盈伏拜,虔诚地叩了三下。

跪直起身后,姜未看着父亲的灵位,轻声道:“今日祭拜父亲,我听闻婢女说母亲很早就……”

话未说完,就被冷冷打断,“祭拜逝者,切勿多言。”

那妇人瞥了姜未一眼,继续冷声道:“阿未,你身姿还不够笔直。须知你是我姜氏的颜面,一举一动切不可失世家风骨。”

姜氏百年世家,姜未的父亲英年早逝,整个姜氏嫡系一脉只剩下姜未这个嫡长女。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活着的姜家人——尤其是眼前的妇人,姜未的母亲姜夫人,依旧以近乎苛刻的要求去约束姜未。

姜未略僵硬地挺直腰身,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母亲,谢氏邀我前去,若去迟了,恐怕不妥。”

“谢氏?哪个谢氏?可是陈郡谢氏?”姜夫人猛地抬眼,虽然竭力掩饰,但依旧藏不住那两分期待。

她们广汉郡姜氏虽然名声不俗,但却无法媲美当今四大世家之一的陈郡谢氏。

“不是。”姜未起身拂了拂衣摆:“是和谢氏嫡系血缘较远的旁支,举家迁至我们广汉郡。”

谢氏虽为四大世家之一,但真正值得攀附的,是陈郡谢氏。陈郡谢氏是谢氏的嫡系,权势极大。

至于那些细枝末节的同宗旁支,哪个百年大族都会有的。就连姜氏自己也有无数旁支,根本不值得被人记得。

姜夫人瞬间失去了兴致:“这样的谢氏旁支,不值得你这个姜氏嫡女前去。”

姜未不欲同姜夫人争辩,向姜夫人行礼之后便走出宗祠。

抬头便是初夏的日光,算不得浓烈,倒也刺眼。

婢女颐阅适时走向前,撑起伞为姜未遮住日光,细声道:“女郎,前往谢氏所需事宜皆已准备就绪,只待女郎梳妆。”

姜未不语,只径直朝外面走去,距离身后的宗祠越来越远。

虽说姜未要去的这个谢家只是谢氏不甚起眼的旁支,但姜氏却是这广汉郡内权势最盛的世家,只要是出行便不可轻待。

姜未看着镜中的女子,镜中的女子也看着她。

房间极大,数百婢女往来其间,并排举起令人眼花缭乱华贵饰品,等待姜未随意挑选。

时下流行绮丽奢华的服饰,又追求飘逸和风骨。

大抵是因为从小被严格约束的缘故,姜未气质偏疏冷,再层叠繁杂的衣物上了她的身,皆如神妃仙子,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婢女中不知是哪个性格活泼些的,大抵是想活跃下气氛,夸赞道:“扬绰约之丽姿,怀婉娩之柔情。这便是用形容女郎的吧……”

话一出口,原本井然有序的房间刹那死寂。

姜未抚了抚手腕上的玉镯,淡淡道:“多读书是好事,但不可乱用。这句话出自《咏怀赋》,是悼念亡妻的。在此处说说便罢,切不可叫旁人听见。”

那婢女知晓说错了话,噗通一声跪下了。

若不是婢女需要待客,代表姜氏的体面,姜未也懒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提点过便算了,姜未起身,“颐阅,走吧。”

颐阅用目光示意婢女们退下,随后立刻躬身陪侍在姜未身边。

世家出行的车马皆有徽记,在广汉郡境内,远远瞧见姜氏的马车,众人纷纷避让。

姜氏宅邸距离谢氏不算太远,一行人抵达的时候,谢家的人已然在府门前等候。

为首的谢家人在马车刚至时便已迎了上去,殷勤地行礼道:“在下谢家谢聊,在族中同辈中行二,见过女郎。”

姜未缓步从马车上走下来,颔首示意此人引路。

若是找和姜未同辈的人前来迎接,显不出谢家对广汉郡姜氏的重视。

谢聊此人和姜未的父亲同辈,若是让谢聊的大哥,也就是谢家家主到门前来迎接,显得过于谄媚姜氏,排行第二的人出面刚刚好。

姜未跟随谢聊一路往谢氏宅邸里走。

广汉郡山明水秀,百年来不少世家定居于此,风水好的宅邸基本被大世家瓜分的一干二净。

谢氏举家搬迁,自然是需要足够大的宅邸才能住得下。

初来乍到,他们不敢同大世家抢夺,又希望能有风水好的宅邸,那最好用的办法就是借“谢”这个姓氏狐假虎威,从一些不入流的小家族手中抢夺宅邸。

所以眼前这座谢氏的宅邸,原本分别属于好几个小家族的住处,被谢氏强行买下,然后拆除院墙合并为一处。

不同家族的宅子不可能风格统一,所以谢氏目前正忙着修葺府邸。

姜未对这些弯弯绕绕心知肚明,所以眼瞧着谢聊在前面带路,走的净是一些七扭八拐的小路,也全然装作不知。

忽然,旁边院落的异常响动引起了姜未的注意。

“躲什么躲?你又不是人,而是生来就是该伺候人的畜生东西!继续给我打!”

一名青年颐指气使地啐骂着,以穿戴来判断,大抵是这个谢府里的嫡子之一。

随着他的怒叱,站立一旁的武夫挥舞着手里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下去——

被打之人蜷缩在地上,全身的衣物皆撕裂成难以蔽体的碎片,露出一段照雪般白皙的肌肤。

他的脚踝上扣着沉重的铁索,另一端锁在门柱上。随着鞭子落下,脚踝吃痛地微颤,引起铁索清脆的碰撞声。

但是诡异的是,纵然在这样的环境,此人的下半张脸却严严实实地蒙着面具。

几鞭之后,那谢氏青年冷笑着,眼中恶意闪动:“谢浔!你到底做不做!若是同意了,你就爬起来学狗叫一声。”

那被鞭笞在地的少年纹丝不动,一声不吭。

姜未站在回廊处,远远地瞧着这一幕,停下了脚步。

在前面带路的谢聊神情有些发苦,但不敢催促姜未,只能半弯着身子站在姜未附近,面上陪着笑脸。

但院子里的情况却越来越恶劣。

因为那被称作“谢浔”的少年未曾答话,激怒了那谢氏青年,说话时面目都显得有些狰狞:

“谢浔,算你有种!你别后悔!来人,取生宣纸和水来!”

闻言,一直站在回廊上一言不发的姜未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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