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坐在谢氏正堂，听着谢氏家主口中说着什么，姜未有些心不在焉。
哪怕有再多的粉饰，谢家家主邀请姜未前来的目的都很明确，那就是借姜氏的名声，让谢家可以在广汉郡立足脚跟。
姜氏的名声不是那么好借的，个中关系盘根错节，谢家至少要付出能让姜氏满意的价钱。
很明显，眼前的谢家一直在讨价还价，拿不出真正能让姜未动心的价码。
眼瞧着一刻钟过去，谢家家主还没说到正题，姜未端起桌上茶盏，浅啜一口。
茶盏被放回案几，发出略清脆的敲击声。
以世家多年的礼仪，是不会犯这种错。故意发出这种声音，是一种提醒。
谢家家主很明显意识到了这点，原本到嘴的话忽然转了个弯：“谢家在吴郡有几处庄园，风景甚好。吴郡本就是鱼米之乡，钟灵毓秀的……”
吴郡确实是个极好的地方，可惜那里已经有四大姓氏——朱、张、顾、陆。
这四姓是吴门望族，百年簪缨世家，在这种世家盘踞的地方，谢氏一个小小的旁支能留下什么好庄园？恐怕是亏本买卖。
谢家家主大抵是认为姜未是未出阁的女子，又丧父掌家，以为姜未好糊弄，故意拿吴郡的名头来糊弄人呢。
看透这一层，姜未耐心渐渐被消磨。在广汉郡，多的是世家拜托姜氏出手办事，她能亲临，就已经是给谢家极大的尊重。
“吴郡风光确实不错，但可惜距广汉郡太远。”耐心耗尽，姜未最后提点了一句。这句话就已经是在表明，姜氏对吴郡的庄园不感兴趣。
谢家家主是个聪明人，若是个识时务的，就知道该换别的筹码前来谈判。
但可惜，谢家家主是聪明人，但他重视的是姜未背后所代表的姜氏，并不把姜未这个女郎放在眼里。
他打了个哈哈，故作为难地含糊道：“谢家不过是谢氏旁支，终究比不过嫡系望族见识深厚……”
这话就是说，谢家不打算给出更好的东西。他们要借姜氏的声望，希望姜氏出力牵线搭桥，却拿不值钱的东西来糊弄人，和空手套白狼没什么区别。
既然谢家没有诚意，那就没什么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姜未漫不经心地笑一声，起身朝外走，悠悠地丢下一句：
“谢府茶水甚好，时辰不早，就不多加叨扰了。”
谢家家主见姜未动作干脆利索，没有半分做戏的样子，这才猛然慌了神，连忙起身说道：
“谢家初来乍到，恐有许多不周之处，还望女郎海涵一二……”
姜未没有转身，只淡淡道：“怎会？不敢指点谢家，只是府中还有些事情要办，先行一步。”
看着姜未冷漠的背影，谢家家主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一个能支撑起百年大族门庭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人物？
谢家家主连声道：“听闻最近胡商盛行，不知女郎可有兴趣？”
闻言，姜未停下脚步，微微侧头。
看到姜未态度有所松动，谢家家主又赶紧介绍：“我的父亲早年曾与一部落首领交好，很早便搭上胡商。若是姜氏感兴趣，谢家愿意五五合作。”
门阀世家掌握了大量的财富、奴隶，穷奢极侈之后，便愈发追求中原罕见的东西。
少数部族武力凶悍，又有地方特色，不少物品便被世家追捧，一时成为风尚。
这里面，经营好的胡商，可以在各个世家中谋取暴利。
姜未转过身，不疾不徐地朝着谢家家主走了两步，以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说出不容置喙的话：
“三七开。姜氏要占七成，否则，免谈。”
本来一切好商量的，但既然谢家诚意不足，就不能怪她不客气。
世家强势，姜氏更要强势。若是人人都以为姜氏好欺负，那在姜未父亲去世后，姜氏早就被人哄拥而上，啃咬的七零八落了。
谢家家主看着姜未平和的眼眸，却觉得自己额头冷汗直冒。
明明姜未只是一个女郎，他却自姜未的从容中体会到了百年世家的压迫感。
“这……这……”谢家家主咬了咬牙，一番权衡之后，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三七便三七，还望姜氏能多照拂谢家一些。”
姜未便真正笑了起来，如坚冰乍融，春浸烟柳，笑得格外和煦：“谢家果然大气。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这种小旁支不像大世家，世家做重大决策需要长辈齐聚，商议决策。旁支自己的家主就可以管理全族，所以只要拿捏住家主的决策，一切都不成问题。
一切商定完毕，谢家便开始准备宴会。
无论在哪个州郡，像谢家这样的旁支都有很多。真正的嫡系山高水远，不可能对这些旁支有什么照顾，所以偏远旁支只能靠当地真正的大世家去庇护。
谢家这次举办的宴会，若凭自己的力量，恐怕广汉郡没有几个世家会买账。
但姜未会去，她就代表姜氏的态度。广汉郡的其他世家得知消息，自然会谨慎地衡量个中价值。
谢家筹备的宴会在广汉郡的一处山上。
暮色初合，半山掩映在霞光里，数重叠嶂次第褪成水墨，远山如青瓷裂纹漫入天际。
广汉郡山川秀美，谢家自然不能和大世家比奢侈，所以只能取巧“风雅”，主打一个返璞归真。
谢家家主靠在马车上，看向自己不太争气的弟弟谢聊，询问道：“那件事，你准备的怎么样？”
谢聊眉头紧锁，面色发苦：“他野性难训，根本不愿意听话。虽然已经狠狠折腾过，但很效果难说……”
“喂点烈.性.药吧。”谢家家主闭上眼，随口给出建议，“今晚是谢家在广汉郡扬名立威的时候，不能出岔子。”
谢聊看着自谢家家主，表情十分纠结：“大哥，下药……是不是不太好？万一控制不住……”
胡商往来之间，确实带来了很多稀罕的物件，也包括很多部落商稀奇古怪的药。但那些药的效果太好也太邪门，哪怕一点点都威力惊人，谢聊不敢妄动。
谢家家主瞪谢聊一眼，随后叹气道：“罢了，指望不上你。此事你不用管了，我自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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