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午间时分到达温泉酒店，却没急着办理入住，驱车前往几天前定下的农庄吃午饭。
农庄离温泉酒店有一段距离，坐落在不知名小山的半山腰，半开放式的就餐环境，没有空调，整个农庄拢共只有三张桌子，一旁的空地上却零零散散停了十来辆车。
林禄存的车速比较慢，所以等她们几个人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先一步到了目的地。
“太奶奶！婶婆！豆豆叔！安娜姐姐——”林表哥的女儿们一见他们下车就跑过来，嘴里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这么叫下去嗓子要坏咯！”林奶奶笑着摸了摸小女孩们的发顶。
其中一个小女孩抱住虞安娜的腿，甜甜地笑起来：“安娜姐姐，好久不见。”
她蹲下身，轻轻地捏了捏小女孩的手心：“好久不见，上次忘了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关心悦，姐姐叫关心愉，我的鼻子上有一颗痣，”小女孩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姐姐没有。”
“小悦。”虞安娜点了点小女孩的鼻尖，起身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两个精致的小手提箱，笑着说，“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
“这是串珠！”小愉兴奋地喊道，“谢谢姐姐！”
“对，”虞安娜笑起来，“你们可以按自己喜欢的搭配来串。”
“谢谢安娜姐姐，我想要这个很久了！”小悦兴奋地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小朋友们肚子还不饿呢？”林禄存走过来，“他们在那边点菜，要不要一起过去？”
“走，安娜姐姐，我们过去点菜！”小悦双手抱着小手提箱，两只眼睛都发亮。
小愉在一旁连连点头。
“你们先去，我很快就来。”虞安娜笑着说。
两个小女孩应了声，抱着自己的礼物，步调一致地跑远了。
“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多礼物？”林禄存搂住她的肩膀，“花了不少钱吧。”
“本来就是要送的，而且你出差，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她说。
他凑近她的耳边：“没有我的份儿吗？”
“晚点给你。”她笑着看他一眼，目光很快被接地气的开放式厨房处的混乱吸引过去，“他们在干什么？”
“安娜——豆豆快抓住那只鸡！”林奶奶朝他们招着手，中气十足地喊道。
一直毛色锃亮的鸡扑腾着翅膀从林禄存表弟的头上飞过，留下两根鸡毛，表弟惊恐地捂着脸：“哥救命啊——”
姑姑抬手一巴掌打在表弟的手臂上，气急败坏地催促着：“臭小子快去追啊，愣着干什么？”
两个小女孩兴奋地拍着手：“奶奶，鸡飞走啦！”
“咯咯——咯咯——快回来——”林爸爸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学着鸡走路的样子，弓着腰追出去。一旁的林妈妈见他这样，连忙把自己的眼睛捂上。
“奶奶让你去。”虞安娜乐不可支，拽了拽林禄存搭在她肩膀上的手。
他握住她的指尖：“抓到了有什么奖励吗？”
她用手肘推了推他的腰：“抓到了再和我谈。”
“说好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她笑起来：“快去。”
林禄存笑了笑，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追上去。
这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走地鸡从厨房出逃，顺着上山的黄泥路一个劲地往上跑，伪装成鸡样的林爸爸原本已经伸手抓住了鸡屁股上的羽毛，谁料鸡的求生欲望过于强烈，使劲地扑了扑翅膀，从林爸爸的指缝间溜走，连跑带飞地逃进了一旁的树丛里。
林禄存拨开枝叶挤进树丛，被他碰过的枝叶还未停止摇晃，他已经单手抓着鸡翅膀根的位置，把这只名副其实的走地鸡从树丛中抓获。
鸡惶恐地向前撑开脚，张大了尖尖的嘴，竭力发出嘶哑的叫声——噢，是只太监鸡。
虞安娜看着他纹丝未乱的休闲衬衫和西裤，不禁笑眯了眼。
“耶！还是豆豆厉害！”林奶奶伸手在鸡头上拍了一下。
林姑姑搓了搓手：“这只鸡肯定好吃。”
“老板这哪儿有水管吗？”林禄存把鸡递给提着刀的老板，环顾四周，“脚底下全是鸡屎。”
“有！这里有。”老板朗声应道。
虞安娜默默绕到灶台的另一边，把水管拉出来，一手捏住管口，这才示意老板把水龙头打开。
“来冲水。”她朝林禄存招手。
他伸出手：“我自己来。”
“站稳，”她笑着说，“我帮你冲。”
“行啊哥，以后鸡公非你莫属了。”表弟拔掉头上的鸡毛，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巴掌拍在林禄存的一侧肩膀上。
鸡公。
有鸡公，就会有鸡婆。
还有鸡婆的姐姐——猪婆。
林禄存迟疑地看向她：“你姐姐之前骂你什么来着？”
她的目光从他沾满鸡屎的鞋底转移到他双眼。
四目相交，虞安娜撇下嘴角。
林禄存赶紧垂下眸，用手背抵住嘴唇，肩膀一抖一抖的。
她冷着脸给他冲鞋底。
“哈哈哈哈哈哈……”他突然一手撑住一旁的灶台，忍无可忍地爆笑出声。
虞安娜无奈地看着他，“噗”的一声，咬住下唇的门牙没能抵挡住来势汹汹的笑声，吓得她赶忙蹲下，把脸埋进上臂和小臂之间的三角空间里，闷闷地笑出声来。
“哎，哎，宝贝儿，水……”林禄存被变换方向的水柱淋了一裤子，连忙接过她手里的水管，一边笑一边冲鞋底的鸡屎。
虞安娜把头埋在手臂里笑个不停。
其实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鸡婆和猪婆不过是她和艾米小时候为了在吵架中占上风而想出来的外号……也许是回忆起刚认识不久，林禄存因为这两个称呼从九云山的山腰一路笑到山顶，也许是想起从前犀利的艾米，也许……也许只是想象着姐夫缺了几颗门牙，鼻青脸肿的模样，也许是为自己的姐姐脱离苦海、劫后余生而感到由衷的痛快。
“疯了……我说什么了你俩笑成这样？”表弟抓狂起来，“喂——有哪个好心人可以回答我吗……”
“你怎么他们俩了？”林妈妈看向表情复杂的表弟。
表弟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看也不看不远处几乎笑到抽筋的两个人：“谁知道……疯一块儿去了。”
“他们关系真好。”表嫂感叹道。
“关系不好能谈恋爱吗？”表哥很疑惑。
“真别说，现在很多人去相亲，没认识两天就能谈婚论嫁了，三表姑家的小女儿不就这样嘛，我那天看俩人客客气气的，还说他们相敬如宾，现在一想，根本就是不熟。”姑姑正色道，“像他们这样挺好的。”
“哎，哈哈，”林禄存终于把鞋底的新鲜鸡屎冲干净，“我不笑了，安娜。”
“你再笑一会儿鸡就投胎了。”虞安娜早就神色如常地站在一旁。
他看了一眼光秃秃的鸡：“还死着呢。下午他们可能会约着在酒店的冷水池玩水，你想去吗？”
“公共的冷水池？”她问。
“嗯，其实就是游泳池，里头有水上乐园那种小型的游乐设施。”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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