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污染源（四）

“你太年轻了。”萧丞说。

温秽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是几十年前名噪一时的天之骄子，更是玄天门最年轻的长老。

身后藤蔓烧成的灰烬随着风四处飘散，像是一场来自秋天的黑色的雪。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温秽说。

萧丞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想从中看出她的灵魂，又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半晌，他笑了笑。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给过她机会了，你不是也给她机会了吗？”

温秽脑中浮现出孟湘停当时用两张一级符救她的场景，面色难看地像是被人在大街上扇了一巴掌。

孟湘停原来一开始就知道，她只是不愿意相信，或是，已经认同了他的做法。

所以那些打闹，其实都是为了安抚她的谎言。

温秽感觉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年少时的孟湘停和现在的孟湘停拼命地在她耳边叫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一句一句。

“她的第四重是观音相，实战表明可以用来净化污染源，这是她的宿命。”萧丞说。

“实战表明，谁他妈给你实战表明！见鬼的宿命！”温秽扯住他的衣领，目眦欲裂。

“她是你徒弟！”温秽吼道。

男人的表情很平静：“污染源是不灭的，为了大局，如果那个人是我，我也会去。”

“那你去啊！你怎么不去！凭什么是她！”

她可是孟湘停啊！是在得知你备受宗门质疑时从秘境赶回来参加宗门比试，费力取得第一名来为你正名的女孩啊。

你脾气不好，不善交际，是那个女孩帮你坐稳长老之位的，你真的狠心送她去死吗？

一滴泪从她眼中掉了下来，在地上砸出一块阴影，衬得地面上僵持着的两个人如此无能。

“那是命。”

萧丞的反应和她是两个极端，似乎只是看着一个小辈无理取闹。

他那透露着上位者的威严完全展露出来，特属于长老的黑色长袍平添了几分拒人之外，又夹杂几分隐士的超脱。

温秽一下子卸了力道，她算是看清了萧丞的态度，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希望你不会后悔。”

入夜，微凉的月光洒入窗中，屋外婆娑的树影印在地上，几声虫鸣传来。

“掌门，您确定拿出一万三千件？”传音符那头传出声音。

一颗圆润晶莹的白子空中翻了一圈落在桌上，男人将白子拾起，细细摩挲。

“嗯。”

那边人沉默了几秒，随后开口：“明面上流通的只有三千多件，若是就这样拿出来”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修仙界因为争夺法器死伤了不少人，若是知道那只是炼器阁炼出的冰山一角，估计会引起公愤。

“所以呢。”池晚春反问。

传音符对面的炼器宗弟子不再说话，说实话，他们是有些害怕这个上任四年的掌门的。

与以往所有的掌门不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一上任，就像要经历世界末日一样开始让他们炼制法器。

她有很多灵石，又似乎有很多秘境的传承，宗门里稍微有些天赋的炼器师都得到了相当一笔资源，足够成为名震天下的炼器师。

令人惊奇的是，她对外封锁了消息，在外人面前炼器宗还保持着每年四五十件一级法器的流出，可事实上他们已经有了产出将近三千件的水平。

宗门上下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和身世，却没有人敢来质疑她。

“明天把东西送过来。”池晚春开口。

身上的传音玉佩发出的幽暗光亮瞬间熄灭，传音中断。

池晚春站起来向窗口走去，看着旁边并未亮灯的房间，现在他担负着“几乎不可能完成”的重任，并不能出现在人前。

过了一会，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走到书桌旁，用指尖蘸着水写了几个字。

跳动的烛光将水迹照成淡淡的橙红色，鲜明的框架内饱满的水珠鼓了起来，有一种强装可爱的感觉。

温秽在承台湖畔抱着双膝，以一种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圆月，她今天和萧丞谈崩后就一直一个人呆着。

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私心是偷偷把孟湘停带走，不管玄天门的烂摊子的。但她也明白，孟湘停并不是这样的人。

其实她是同意历史进步是大多数人推进的，但她并不想成为先锋，她是个极其自私的人，她只想自由快乐的活着，如果能保护重要的人，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就是个孤儿，第一次去青临宗拜师时直接因为体内杂质太多，第一轮考察就被刷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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