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祝星序问起这个,裴榭抚摸她背部的手顿了顿,随后,缓缓地和她说明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祝星序听着,心情越发沉重。

果然还是因为他们……

她闭上眼睛,将头埋在裴榭的胸膛。

好像这样,就不用去面对这一切。

从前只在史书上看过一些关于皇权斗争的事情。

对于民众的祸害,也只有那么寥寥数语。

可她现在却亲身经历了一番。

明知这是躲不过的,但她还是很难受。

裴榭的手往上,拖住她的后脑勺。

“没事的,很快就会结束,再也没有人会因此而受伤。”

证据都收集得差不多了,回去就能递交。

届时,也不知道皇帝那老东西能不能容忍得了太子干出这些事。

祝星序当然知道。

原著就是这样的。

只是,当三皇子坐上皇位时,身边没有了他。

现在裴榭还活着,事情想必会更加顺利吧。

*

祝星序脚伤了,不能随意挪动,全靠芍药给她拿东西解闷。

白天时,芍药会为她煎药,揉去脚踝的淤血。

到夜晚时,裴榭则会过来,和她说着话,搂着她安慰。

他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来,直到天蒙蒙亮时才离开。

其实祝星序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走,一般都是以她睡着结束当天的会面。

有时候不到天亮,半夜时分她便睡着了。

尽管裴榭和她说,困了就先睡,但祝星序偏要睁着眼睛和他说话。

不知为何,祝星序隐隐有一种预感,她会离开他。

离开他回现代。

但那股预感又很飘渺,总是在即将入睡的时刻飘到她的面前提醒她。

养了几日,她的伤渐渐好转。

大好的那一日,祝星序去找裴榭。

“你给我捞的石头还在白河村……”

裴榭了然,牵来两匹马。

两人到了白河村。

昔日热闹的村落如今已变成废墟。

到处都是乌黑的焦痕。

种种皆宣告着前几日的事情。

村子门口盗匪们的尸体还横列在陈,已经开始散发出臭味。

方圆百里内,只有这一户村子。

村民们的尸体已经被铎州那边的官员运回去了,只有这些盗匪们的,裴榭让他们不用理。

曝尸荒野,这是他们应得的。

祝星序看到了倒是有些吃惊:“他们怎么都死了?”

裴榭看了一眼道:“可能是被幸存的村民们杀的吧。”

他不愿意让祝星序知道是他杀的。

他想在她心中留下好一些的印象。

祝星序点点头,不再去看。

他们死了,她也有种复仇的快感。

那日晚上,他们对她的暴行,她可都记着呢。

祝星序没那么伟大,对伤害了自己的人还能留有一份仁慈。

循着记忆的路线,她踩过曾经从村口走向住处的路。

地上还有很多没有完全烧毁的木板,裴榭怕她踩空受伤,伸出手臂揽着她。

只有将她满满地抱在怀里,裴榭才没有空虚的感觉。

祝星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很受用。

村长给她安排的屋子很牢固,纵然外墙被烧得跟炭一样黑,但屋子并没有倒塌。

她将手放在门上,轻轻一推。

两扇任盗匪施尽办法也打不开的门此刻轰然倒塌,溅起一地的灰尘碎屑。

裴榭拉了她一下,这才让祝星序免遭灰尘的袭击。

走进去,墙壁和地板也是漆黑一片。

想必火舌是从窗户进来舔舐屋内东西的。

屋子的正中央,是裴榭给祝星序捞的石头。

装石头的布袋已经被烧没了,石头们散落在地上,被烧得焦黑,有些分辨不出来。

但最显眼的,便是其中一块未被波及到的石头。

祝星序将那块石头捡起来察看。

这是一块通体洁白,莹润如玉的石头。

触手生凉。

它在原先形状各异的石头中与其他的并无二致。

可在一场火灾之后,它才凸显出了自己的独特性。

那么,这便是冰乳石了。

其他的石头不管,祝星序只将它塞进袋子中。

裴榭注视着她的动作,知道祝星序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二人走出门,又在之前约会过的地方散着步。

油菜花依旧盛放着,只是附近的土壤长出了许多杂草。

已经没有人会去料理了。

也许很快,油菜花就会枯萎,杂草也会丛生。

其他的风景也和以往一样,丝毫没有因为人类的变故而发生改变。

她仿佛还能看到前不久和村里的人一道坐在田垄上嬉笑打闹。

而这一切,都因为太子而不复存在。

祝星序的脚刚好,不宜走远路,走着走着,她便觉得脚踝有些隐隐作痛。

只皱个眉的功夫,便被一直看着她的裴榭发现了异样。

她踉跄了一下,裴榭扶住她,然后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吧。”

祝星序没有犹豫,直接趴上他的背。

她身上好闻的香气从身后传了过来。

芍药恢复之后,又开始天天帮祝星序洗澡,四处搜刮好东西给她沐浴。

每天晚上,裴榭都心猿意马。

不过他深知两人未成婚,还不是时候。

祝星序亲昵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裴榭,我会不会好重?”

裴榭轻轻摇头,利索地托住她的腿站起来。

“不重,有些轻了。”

等之后两人成婚,他一定会好好地养着她。

祝星序笑了一声,放心地将自己的重量完全压在他的背上。

尽管如此,裴榭也只感到背上重了一点点。

他托起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一样,涨涨的。

裴榭很喜欢这种感觉。

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一个人像她那样。

裴榭背着祝星序走到拴着马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去。

他上了另一匹马,一边骑着,一边牵着祝星序那匹马的缰绳,漫步着一同回到铎州。

*

白河村和县衙的火灾事件,裴榭调查清楚了来龙去脉,将收集到的证据和信息派了可靠的人快马加鞭递交给了京城。

听说皇帝知道之后龙颜大怒,当即便让刑部派人赶紧将魏徵和他的一众党羽抓捕回来。

魏徵提前收到消息,正准备半夜跑路,被裴榭截胡在了地道门口。

祝星序是听裴榭告诉她的。

魏徵带着大包小包的银票,穿着黑衣,抛下老婆孩子,孤身一人出来的。

那地道,距离铎州有数十里远。

既然裴榭已经查清楚他犯下的事情,自然也没错过调查这个。

魏徵把当年修筑地道的工人全部杀害,可还是遗漏了一名因病中途不干了的工人。

裴榭就是从他身上打听到的。

看到裴榭和其他一众衙役,魏徵知道,这次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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