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画着山神庙和风筝的薄宣纸,在陈墨的手指间无声地化为了灰烬。
他将那撮细腻的、黑色的纸灰小心翼翼地,倒进了旅馆房间那早已堵塞了的洗脸池里,拧开水龙头看着那股细细的、带着铁锈味的水流,将它彻底地冲刷干净不留下一丝痕迹。
陈墨并没有立刻动身去西山。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一只刚刚从捕兽夹旁边,侥幸溜走的兔子。
虽然暂时安全了但猎人的眼睛和**的鼻子,一定还死死地跟在自己身后那片看不见的黑暗里。
现在越是急着往城外跑就越是会暴露自己。
要想骗过狐狸就要先让自己变成一只比狐狸更狡猾的鸡。
一只看起来肥硕、愚蠢且毫无防备的家鸡。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
陈墨穿上了那身最笔挺、最扎眼的灰色凡尔赛绒西装。
戴上了那副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金丝眼镜。
甚至还在自己的头发上抹了一点名牌头油,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然后提着那个崭新的德国皮箱。
叫了一辆在旅馆门口趴活的黄包车。
用一种带着几分留洋归来的矜贵和几分不耐烦的语气,对那个一脸谄媚的车夫说了一个地址。
“去东交民巷六号。快点有赏。”
东交民巷六号。
伪华北政务委员会经济总署署长,汪时的官邸。
也就是他顾言此行投奔的那位大名鼎鼎的“表舅”。
黄包车在北平那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颠簸着前行。
陈墨靠在同样是半新不旧的坐垫上,闭着眼睛假寐。
但他的耳朵却捕捉着,路上的每一个细节。
他能听出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始终跟着另一辆黄包车。
那辆车的车轴似乎有些问题,每一次转动都会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有规律的“咯吱”声。
尾巴至少有两拨。
一拨应该是军统或者中统的。
手法相对专业。
另一拨则像是日本人或者**的便衣。
陈墨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他知道自己的这出戏没有白演。
越是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投奔汉奸。
这些藏在暗处的“观众们”,就越是会摸不清他的底细。
也越是会对他这个有背景的小人物投鼠忌器。
汪时的官邸是一座戒备森严的中西合璧式三进大院。
门口站着四个荷枪实弹的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卫。
他们的眼神像鹰一样审视着每一个靠近的路人。
陈墨的黄包车刚一停下。
就立刻有两个警卫端着枪走了上来。
“站住!干什么的?!”
陈墨不慌不忙地从车上下来。
没有说话。
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印着烫金字的名片和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
递了过去。
名片上印着他那个早已作古的“前北洋次长”父亲的名字。
那个警卫将信将疑地接了过去。
进去通报了不到五分钟。
一个穿着长衫留着八字胡的管家,便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
“哎呦!是顾少爷吧?稀客!稀客啊!快!里面请!老爷都等您半天了!”
陈墨跟着那个管家,穿过雕梁画栋的垂花门和摆满了奇石盆景的庭院。
走进了那间充满了酸枝木和雪茄味道的豪华的会客厅。
一个身材微胖面色却有些阴沉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
他就是汪时。
那个在历史上以心狠手辣和反复无常著称的大汉奸。
“是贤侄顾言吧?”
汪时放下茶杯抬起眼皮打量了陈墨一眼。
那双小小的三角眼里,闪烁着一种毒蛇般的精明和审视。
“一晃好多年不见了。长这么大了。跟你父亲长得真像。”
他的语气很热情。
像一个真正的关心晚辈的长辈。
但陈墨却能从他那过于热情的笑容里,读出一丝虚伪和疏离。
“……汪……汪表舅。”
陈墨也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一个初来乍到、有些拘谨的晚辈该有的样子。
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好,好。”
汪时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坐吧,你父亲的事我也听说了。唉!国事艰难啊。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要好好地活下去。”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不着边际的废话。
无非就是问了问陈墨在德国的学习情况。
又感慨了一番如今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
陈墨知道这都是试探。
他也应对得滴水不漏。
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一窍不通单纯的技术人才。
时不时地还会从嘴里冒出几个德语的化学名词。
把这个只念过几年私塾的大汉奸,唬得一愣一愣的。
终于。
在喝完了第三杯茶之后。
汪时璟终于切入了正题。
“言侄啊,”他放下茶杯缓缓地说道,“……你这次回国有什么打算啊?”
陈墨立刻站起身。
用一种充满了感激和期盼的语气,说道:
“表舅您也知道。侄儿我除了会摆弄些瓶瓶罐罐也没别的本事。”
“这次回国就是听闻,汪主席在南京成立了新的国民政府,正在广招天下英才建设‘东亚新秩序’。”
“侄儿也想用自己在德国学的这点微末本事,为新政府为大东亚的共荣贡献一点绵薄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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