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仕太傅李守拙的府邸,坐落在京城最僻静的柳荫巷深处,一如他本人的风骨,与世无争。

府内没有雕梁画栋,不见奇珍异宝,唯有满屋满院的书香,从那扇斑驳的木门后溢出,仿佛能洗涤尽长街的尘嚣。

老管家步履蹒跚,手中捧着一份拜帖和一册薄薄的讲义,神色却比往日凝重了三分。

书房内,李太傅正戴着老花镜,细细修补着一卷前朝孤本,动作专注而虔诚。

“老爷,青阳伯府上送来的。”

李太傅修补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冷哼,语气中充满了对铜臭气的鄙夷:“奸佞之帖,直接扔了便是。”

“可是老爷,”老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道,“帖子上说,这是为新学院所作的开学讲义,事关社稷教化,想请您斧正一二。”

“教化”二字,如同一根无形的戒尺,轻轻敲在了李太傅的心上。

他手中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摘下老花镜,接过那份制作精美的拜帖和讲义,脸上依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本以为会看到满纸阿谀奉承的浮夸之词,然而,当他翻开那薄薄讲义的第一页,看到开篇那一行墨迹未干、却仿佛带着金石之气的狂悖之言时,他那双素来古井无波的眼睛,骤然收缩!

“国之根本,非在礼乐,而在算缗。”

“轰!”

这十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这位旧时代最高道德象征的天灵盖上!

他一生所学,毕生捍卫的圣贤之道、礼乐教化,竟被如此直白、如此粗暴地定义为“末节”!

这种思想上的剧烈冲击,远比任何**手段、任何抄家灭门的酷刑,都更让他感到震撼与悚然!

他捏着纸张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与此同时,“皇家信贷”总号的密室之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钱四海正伏在案上,面前摆着两套截然不同的账本。

一套是密密麻麻、如同天书般的复式账簿,另一套,则是他正在为皇家审计司“量身定做”的简化版。

不远处的阴影里,密探林七正不动声色地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在他眼中,钱四海编写的这本新账册,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典范。

每一笔收支都清晰明了,账目平衡,甚至比户部那些老油条做的账还要规范、干净。

林七心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到底还是怕了。”他暗自忖道,“这活阎王手段再酷烈,面对真正的皇权,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做假账来应付。这本账,做得再漂亮,也改变不了其虚假亏空的本质。”

他哪里看得到,钱四海正遵照张煜的密令,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会计魔法”,将所有通过“信贷派生”凭空创造出的巨额利润,都巧妙地“隐藏”在了“仓储损耗”、“汇兑平价”、“预提折旧”等一个个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的科目之下。

这本账,完美无瑕,滴水不漏,却又谎话连篇。

林七见钱四海时而锁眉沉思,时而长吁短叹,甚至在休息的间隙,会下意识地从怀中摸出一枚早已磨得光滑的旧朝铜钱,在指尖反复摩挲。

那是他过去身份的象征,也是他心中那片旧江湖的最后念想。

林七将这一切,都精准地解读为钱四海内心动摇、不堪重负、怀念过去的表现。

他知道,鱼,要上钩了。

他悄无声息地凑了过去,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充满了“体谅”与“同情”的语调,低声说道:“钱副提领,何必为虎作伥?王公公那边,只要您点个头,一份‘真实的’账本呈上去,便是泼天的富贵和清白的前程。”

钱四海握着铜钱的手猛地一僵,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说中了最深的心事。

他缓缓地、艰难地转过头,看着林七,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挣扎与痛苦。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容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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