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路杨是慌不择路从放映厅里跑出来的，速度快得老板都没看清楚跑出来的人是谁，抬起头来只看到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残影。
路杨一口气冲出几百米，脑子里乱七八糟，全是刚刚电影中两个男生亲吻的画面。
其实老板说得对，他放的还真不是什么小黄片，而是国外一部同性题材的文艺片。整部电影最大的尺度也就是互相拥抱亲吻，所有少儿不宜的镜头都做了非常唯美的运镜处理，但路杨偏偏就在那面并不清晰的屏幕上，看到了向北的脸。
而正在搂着对方亲吻的人，变成了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他，亲吻向北？他居然想亲吻向北？！
路杨停下脚步，魂飞魄散，六神无主。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把另一个男生看成是向北，他更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对向北有这样……这样……龌龊的念头。
向北是男的，他也是男的。两个男的怎么能……做那种事？
可是他确实对向北的嘴唇觊觎已久，在向北家住的那一晚，他就动过想要尝一尝向北的嘴唇是什么味道的念头。以至于他抹着向北用过的唇膏，都会想到和向北间接接吻。
但他从来没想过这是为什么，他以为自己对向北就是朋友，兄弟，他喜欢跟向北聊天，说话，喜欢跟向北一起玩，喜欢看向北在学校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喜欢向北在校外笑得恣意潇洒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在向北面前可以放纵可以撒娇，可以摆烂，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说自己不爱学习，却又在向北温和如水的眸光中心甘情愿地听他讲题。
可是对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又怎么会有想要搂着他，抱着他，亲吻他，想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在对方心里不一样的念头？
路杨闭了闭眼睛，有些绝望地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变态。
承认吧，你对向北就是有这样龌龊的心思，你对向北的感情就是不纯，你就是想像电影里的那个男生一样对他。
可是向北能接受吗？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对他是这样的心思，他还会对他这么好吗？还会跟他做朋友，还会把他当兄弟吗？还会把他带回家，跟自己睡一张床吗？他会不会揍他一顿，骂他变态，从此以后跟他老死不相往来？或者根本就不屑于跟他动手，只是冷漠而嫌恶地看着他，说一句“路杨，你真恶心”？
光是想象着这样的画面和向北冰冷的眼神，路杨就已经难受得快要无法呼吸。
不行，他不能让向北知道！
“路杨。”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路杨浑身一震，心想怎么还出现幻觉了呢？
他甩了甩头，抬脚往前走去。没想到那人直接跑了几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我叫你是没听到吗？”
路杨看着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向北，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向北皱了皱眉，放开他的手，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最近发什么神经？”
路杨下意识就反驳了一句：“没有！”
“没有？”向北眉头一挑，“那你这周为什么没交数学作业？”
路杨愣了愣：“原来你知道我没交作业啊。”
向北呵呵：“你看我像傻子吗？我不问你，是等着你自己来跟我说。没想到你变本加厉，又开始旷课了。”
路杨这才反应过来，向北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你也旷课了？”
向北无语：“旷什么课？放学了！今天最后一节就是生物。”
“放学了？这么快？”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路杨没看时间，放学就放学了吧，早知道会被抓住，自己就应该跑远点儿。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知道个屁。刚出校门想给你打电话，就看到你跟个二傻子似的杵在路边。”
路杨：“……”合着自己刚才闷头跑了半天，是绕了一中一圈跑回大门口了？
“走，回家。”向北见他不说话，简单利落给了三个字，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发现路杨没有跟上，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走啊。”
路杨双手插兜，表面淡定，但内心其实慌得一批。
“我不去了。”
“我妈今天专门做了你爱吃的芋头烧鸭，让我叫你去。”
“……”路杨差一点儿就向美食折腰了，但想了想自己对向北的那点心思，愣是咬咬牙忍住了。“我今天有事，改天再去。”
向北看着他没说话，路杨心里有鬼，哪敢跟他对视，眼神很快就开始左右乱飘。
然后向北就走了回来，站到他面前，特别严肃地问他：“有什么事？”
“就……就一些私事。”
“不方便告诉我？”
路杨硬着头皮说：“嗯。”
向北突然想到什么：“你不会要去打架吧？”
路杨本来是想否认的，但转念一想否认了向北非要他说出什么事来，自己怎么说啊？不如就让他误会好了。于是便沉默着没有回答，全当是默认了。
没想到向北看他默认，顿时兴奋起来：“打架你不带上我？走走走，我跟你一起去。”
“？？？”路杨简直要疯了，怎么会有好学生这么爱打架啊？
“怎么？担心我打不过？对方人很多？”
“……嗯。”
“那你等会儿，我叫上欧阳、傅杰。”向北边说还边就真的拿出手机开始给欧阳打电话。
“……”路杨属实被他整不会了，赶紧一把按住他的手，“不是打架，我没有要去打架……”
话说到一半，对上向北带笑的眼睛，低头一看，才发现他手机上根本就没有拨出去的电话。
“你诈我呢？”
向北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对他笑了笑：“老实交代吧，你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
路杨索性摆烂：“我不想说。”
“不想说也行，那跟我回家吃饭吧。”
“我也不想去。”路杨被他搞得心烦气躁，突然就爆发了，“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向北听到他这句话，终于变了脸色：“你他妈以为我想管你？马上就期末考试了，连卢洲、天皓都有了紧迫感，在抓紧时间学习，你这突然又是旷课又是不交作业的，我能不担心吗？”
“我不需要你担心！你是学神学霸，我不是啊！你干嘛要管我交不交作业上不上课？反正我交的作业也没有几道题是对的，反正就算我去上课也根本听不懂，这段时间我已经够够的了！我不喜欢做作业，不喜欢补习，不喜欢在你面前强装自己能听懂！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很有压力？”
路杨脑子里乱得要死，电影里的画面还在不停回放，想要躲着的向北又偏偏出现在他面前。天知道他有多想跟向北回家，多想吃向北妈妈做的芋头烧鸭，可是他不能！他怕自己再去一次，就舍不得走，他怕自己跟向北单独待在屋子里，会忍不住暴露自己那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所以他心烦意乱口不择言，压根儿没想到这些话说出口，可能会让向北受伤。
不过向北看上去倒还算镇定，只是很安静地看着他，问道：“你说真的？”
路杨咬着牙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万句，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告诉向北，不是，这些话都不是真的！
向北见他不说话，点了点头，说：“行。”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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