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雪不及年关时大雪那样纷扬肆意,抬眼向着一片雪花追去,总是瞧不见它落的方向。

宋华阳从入了道观,没有一天学过道,自认参不透世间万物的结局,便不再注意碎雪的去向。

她停脚扫去衣上的水珠,敲响了面前的木门。

来开门的是吴老翁,屋内隐隐飘来羊肉汤的香味。

“宋娘子来了?”吴老翁脸上先是惊讶,随后了然地笑,“外面怪冷的,快进屋。”

宋华阳呼出的热气变成白雾,她揉了揉自己冻红了的耳朵,躲着小碎步跑进了屋子里。

铜炉里烧的炭火正盛,屋子里暖洋洋的,吴老婆给她盛了一碗羊肉汤。

“快喝些热汤暖暖身子。”她的腿好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瘸一拐的,“今日有雪,宋娘子来这么急,可是有什么事?”

宋华阳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跑过来这一路又喝了点冷风。

她扯起碗喝了两大口,缓过了劲,才开口:“听说你们不回玉阳山去了?”

“是啊。”吴老婆揉捏着自己的腿,“妙手娘子说这腿最快也要一年才能好的差不多,我和老头子商量着就先留在这。”

“那柿子树怎么办?”

吴老婆一愣神,半晌才想起来先前交代的事:“那柿子树还是我们刚到玉阳山种下的,如今也有快二十年了,真是舍不得这个老伙计,可惜又不能移到这来,看来今后还要多麻烦你了。”

宋华阳趁着她说话的空当,三下五除二解决完了一整碗汤,这才想起来没带方帕。她感觉到羊汤的清油此刻就挂在嘴角,若是不擦干净,恐怕难能张口。

吴老婆察觉到宋华阳的异样,也了然是因为什么,找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

“看来你四姑母将你教养的极好。”她笑得慈爱,“这帕子是我给孙女常备着的,那时她还没下生,我却先坏了腿,临行时只带了这么一块。”

“孙女?婆婆是说松霜吧?”宋华阳一下就想到了她。

怪不得当初自己下山时被拦住脚步,原来他们只是想看一看孙女。

吴老婆缓缓坐下:“原来她现在叫松霜。”

她喃喃,目光落在帕子角落的字上,是一个银线勾成的“珠”。

“这字还是我亲自绣上的,我夫儿都是武将,不会取什么好听的名字,本来给她想的名字还是明珠,现在想起来也太俗气了些。”

她依旧是笑着的,只是眼底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宋华阳只能静静地陪着她,不出一言。故去的往事她并不知晓,想来当年吴老婆离开长安时,也是万般无奈与不舍。

这些日子她从宋若荀和李澄淑口中听说不少吴家的往事。

譬如二老并非是因吴老婆腿伤才离开长安,而是因为那时吴家便因和宋若荀走得近,又位高权重,被陛下忌惮。

吴老翁主动请辞,将兵权归还,带着不知道怎么伤了腿的发妻离开了长安,此后不知所踪。

彼时吴将军的妻将临盆,孩子甚至是宋若荀接生的。

宋若荀说,那日也是这样的雪天,细碎的雪落到吴家后院光秃的树枝上,还没成积雪,便化成水往下滴。

天气寒凉,水滴成冰,堪堪悬挂在树上,如松针倒悬。那时她便提议将让这个女婴取名为松霜,可是吴将军还是叫她明珠。

吴家一朝落难,明珠成了劫掠者不肯放过的,无奈之下,她只能假死脱身,被送到了李澄淑身边。

兜兜转转,她还是叫了松霜。

朔风呼啸,雪却停了。

“时间真快啊。”吴老婆喃喃,“转眼又是冬天了,下年是华年,立春在今年除夕前头,不是个成婚的好年份。”

她瞄了一眼宋华阳,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都是些民间传言,不能当真。”

“婆婆也认为女子必须成婚吗?”宋华阳望着院中的雪水,一时间看出了神。

“这……哪有女子到了年纪不找夫家的,也就你几个姑姑独特。”吴老婆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嫁了人才能算作女人,就像雪总会化成水,不会有不化的雪,这是它的命,嫁人也是女子的命,逃不脱的。”

天放晴了,积云游弋,将圆日露了出来。清光照向那片雪水,泛着粼粼。

“可雪是死物,人是活物啊。”宋华阳将目光移开,回望着她,“为什么嫁人与否不能由着她们的自我意识呢?”

吴老婆支支吾吾半天,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你现在算半个出家人了,不必想这些。”她移开了话题,“雪停了,你快早些回吧。”

过了冬至,她们便要走了。

吴老婆舍不得孙女,她泪眼朦胧地站在马车前,不停地絮叨着,要将失了近二十年的关爱都一并补上。

宋华阳一头埋进了宋若荀的怀抱中,这还是她失忆以来,见到的第一个长辈,恐怕也是唯一一个长辈了。

温情在冬日里蔓延,李澄淑抱着剑倚靠在马车旁,冷眼看着这一切,仿佛被隔绝在外。

宋华阳从宋若荀的怀抱中钻了出来,小步走到李澄淑身边。

“澄淑,你不去和姑母抱一个?”

李澄淑不自然地别过脑袋,生硬地拒绝:“太煽情了,我才不要。”

宋华阳看出了她的别扭,窃笑着抢过她手里的剑,用力推了一把她的后背:“快去吧,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李澄淑踉跄着到了宋若荀身前,她揉着自己发红的耳垂,还是觉得别扭。

宋若荀伸臂将她抱住,她知道李澄淑的别扭,只是蜻蜓点水的抱了一下,温热的呼吸洒在她额上的一瞬,她立马松开了。

宋若荀后退了两步,微微抬头看着站在原地的李澄淑,眼里也盈满了泪水。

“我走的时候,你还只有八岁,只到我胸前而已,现在已经比我高出一个头了。”她笑着,声音却颤抖,“娘的女儿长大了,真好,真好。”

宋华阳被这一幕感动的不行,鼻尖和眼眶也红了。

她吸吸鼻子,扯了扯松霜的衣袖:“松霜,把你的手帕借我一下。”

“不给。”松霜将自己的袖子从宋华阳手中扯了出来,“你要是给我用脏了怎么办。”

“小气鬼。”宋华阳道,接着又扯过松霜的衣袖,胡乱地擦掉脸上了泪。“忘了告诉你,你的帕子我其实用过了。”

本来衣袖被用来擦眼泪,松霜还没生气,一听自己的帕子居然被用了,她可忍不了。

“好你个宋华阳,快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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