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归来其四
楚衔玉差点忘了，闻人珏是个大夫。身为青囊峰首徒，未来的青囊峰掌门，天下医师之首，闻人珏是个很有本事的大夫。
每日晨起卯时，闻人珏都会准时过来报道，在江栖渊强烈的反抗中给他施针，然后强制给江栖渊上早课。
于是在外人眼里，就变成了：楚宫主果然手段高明，连闻人仙师这种高岭之花都能收入囊中。
楚衔玉再出门买酒时，酒肆老板就不拿兑了水的假酒糊弄她了，反而看她的眼神充满了钦佩。
她提着酒回去，江栖渊听到她的声音远远地从屋子里跑出来躲到她的身后，闻人珏挽起衣袖追出来，手里还拿着戒尺，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种名为愠怒的神情。
“又来了。”楚衔玉心想。
“这次又怎么了？”她问。
“世间怎会有如此不通人性之人，我说人与湿化卵生之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有情。你知道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哪里不同？他便是那湿化卵生之物又如何？”
楚衔玉心想你还真是错怪他了，你猜怎么着，他真是从蛋里蹦出来的。
“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楚衔玉将江栖渊挡在身后，“同为天地造物，有何不同？你非湿化卵生，又怎知他们无情？书本中这样写，那便就是对吗？”
闻人珏被楚衔玉一通话给说愣了，脸上出现了一抹愧色，重新端正了仪态，说道：“楚宫主教训的是，珏狭隘了。”
他又朝江栖渊行了一礼：“江公子见谅。”
江栖渊神气地把头昂起来看着闻人珏示威，楚衔玉看着头疼。
“诶，你们这种仙门世家子弟就是被那些酸腐破书带得太一板一眼了，这样的人生活着有什么乐趣？不如随心而为，你刚刚那个样子不就挺好的，怎么又端上了？”
没兑过水的青师醉果然醇正，楚衔玉才喝了几口就飘飘欲仙了。
闻人珏神情有些不自然，拱手道：“楚宫主说的是，珏回去好好想想，今日珏先行告辞，明日再来拜访。”
他走得很快，显得离开的背影有些狼狈。
其实楚衔玉并不比闻人珏年纪大，甚至比他稍小几岁，只是剑宗老头辈份极高，而她作为剑宗最不成器的关门弟子辈份自然也高，又早早出去开宗立户，所以仙门之人大多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喊她一声“楚宫主”。楚衔玉乐得接受，就喜欢他们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反倒是与同龄人之间的交流并不多，从小她就知道，羡慕别人好友结伴仗义行侠是羡慕不来的。没办法，谁让她辈份高呢。
第二日，楚衔玉特意起了个早，想为自己昨日的口无遮拦给闻人珏赔罪。可惜的是，她破天荒地等了几个时辰，都没看见闻人珏的影子。
直到晚上，青囊峰才派人传了信过来。
原是南方瘴妖作乱，瘴气四起，闻人珏奉命带人前去救治百姓。事态紧急，来不及与楚衔玉道别。
他在手信中特意提到：数月前天剑门宗主寿宴上曾经出逃过一只妖物，现场发现了一根剑穗，有人指认说这根剑穗是楚宫主的，但此事被剑宗压下了，不了了之。轩辕皇族下令九州十二城搜捕幼年期卵化妖物，但不得大张旗鼓，他也是今日才从掌门口中得知此事。另外此次瘴乱之地距离江州郡不远，担心有人借机对辰虚宫生事，楚宫主可在永州郡多居住一段时日，待他们走后再回辰虚宫不晚。
担心有人对辰虚宫生事，却让宫主在外避风头，可见楚衔玉的名声差劲到了何种地步。
“原以为你是个不同的，没想到也跟那群老顽固一样觉得女子难堪大用。”楚衔玉生气地将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水潭里。
江栖渊学她，将手中吃了一半的饼也扔进了水潭里。
楚衔玉制止他：“不要浪费粮食。”
江栖渊“哦”了一声，乖乖拿起另一张饼接着啃了起来。
孩子长身体吃得多，一天光面食就能啃掉好几公斤。个头也蹿得快，短短几个月功夫就已经比楚衔玉高了。再加上长得过于成熟俊俏，身姿仪态又是闻人珏手把手教出来的，看上去跟仙门世家子弟没什么两样。楚衔玉看他有一股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我去收拾收拾东西，带你回师门了。”楚衔玉道。
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遗落的那根剑穗果然掉在了藏经阁。好在剑穗上并无她私人印记，还能搪塞过去，否则就凭轩辕氏对龙蛋的重视程度，就连剑宗都没办法包庇她。
像她这种有头有脸的仙师，怎么可能在剑穗这么容易掉落的物件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不然哪天被人捡了去，谎称是定情信物，指责她始乱终弃，以她现在的名声，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不过这样也好，楚衔玉就算带个貌美的徒儿回去，虽然免不了一顿非议，但也不会让人太过惊奇。并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轩辕氏应当并不知道龙蛋里孵出的到底是个什么。
楚衔玉心事重重地走了，没注意到江栖渊在身后神情落寞地看着她，更没注意到水潭里的鱼在吃了江栖渊啃过的饼子之后，鳞片泛起了金光。
半月后，楚衔玉带江栖渊回到了江州郡。
作乱的瘴妖果然棘手，都半个月过去了，还没有被收服。瘴妖难对付之处在于，它乃林中瘴气化生，本无实体，有瘴气便可逃脱。轩辕氏屡次失败之后气急败坏，竟然让人将方圆百里的山林围了起来，打算放火烧山？！
闻人珏率领一众修士以身为墙挡在山林前，试图以林中众多生灵为由阻止轩辕氏纵火。
轩辕绍拔剑指着闻人珏的喉咙：“不过是一群湿化卵生的畜生，难道你与它们有什么勾结？”
闻人珏不为所动：“将军此言差矣，湿化卵生亦为天地造物，不应有所轻视。”
楚衔玉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头皮都麻了。
“我说你没用就是没用，为难一群大夫做什么？”她道。
“楚宫主！”青囊峰的弟子们认出了她，一群小可怜虫们眼睛都亮了。
看来轩辕氏虽召他们前来相助，但并未给予应有的礼遇。
轩辕绍：“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楚宫主！”
楚衔玉不想听他说话：“瘴妖而已，我替你捉了，让你的人把火灭了。”
轩辕绍：“你也想为林中妖物出头？”
“妖妖妖，你就知道妖。吃着百姓供奉不知民生艰难，你知道一座山可以养活多少人？要不这样，烧山可以，明天你就上书给你父皇让他免了江州郡百年赋税，直到这座山上的生灵完全恢复？”轩辕绍曾经入天剑宗进修过，严格意义上来讲，楚衔玉算轩辕绍的师叔。
轩辕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民生安顿我自有打算，这又关你什么事？”
楚衔玉叉腰：“谁说不关我事？我都说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懂，天资愚钝就回皇家私塾重修，不是所有人都有你师叔这么好的耐心。”
她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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