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钟离善夜的小院,屋檐下。
阮玉山和钟离善夜俩人并排靠躺在廊前的两把竹椅中,双手交叠于后脑勺下方,两脚抬起放在脚凳上,满脸敷着黄瓜片,闭着眼睛晒太阳,好不悠闲。
那罗迦躺在他二人脚下,鼻子上也敷了一串黄瓜片,此时正试着用舌头将鼻尖上方那片黄瓜舔到嘴里,好不容易够着了,嚼了嚼,觉得难吃,悄悄吐掉。
明媚的日光晒到阮玉山古铜色的皮肤上,隐约散发出一种强健有力的光泽。
“今儿上山了吗?”钟离善夜率先开口,同时从手边盘子里又拿了片黄瓜往下扔,正好扔在那罗迦空出来的鼻尖上。
“还在闹脾气。”阮玉山闭着眼睛说道,“前儿好不容易打发人下山去瓦子里买了几本绝市的戏本子哄好了,一提破命俩字就变脸,晚上睡觉都不挨我了。可不敢惹。”
“那怎么办?”钟离善夜微微偏头,“不练功了?”
“就让他休息休息吧,大冬天起早贪黑的也累,反正日子还长。”阮玉山从自己脸上取下一片黄瓜,睁开眼睛,举着黄瓜片对准外头太阳瞧了又瞧,“我说,你这黄瓜到底管用不管?我怎么半点效果不见?”
钟离善夜又从盘子里抓了几片黄瓜塞嘴里,嚼巴嚼巴,脆生生,甜津津:“不知道。”
“不知道?”阮玉山一骨碌坐起来,顺便抬手接住从自己脸上掉下来的黄瓜片,“你用那么多天了你不知道?”
“我也是听人说的嘛!”钟离善夜倍感无辜,“那多少年了,街头巷尾的小姑娘大姑娘大姨大婶子们都这么用,能流传下来,势必是有大大好处!”
阮玉山将信将疑盯着他看了会儿,把脸一擦:“我去你的吧!”
说着就抬腿下地,离开椅子要走。
那罗迦当即跟着甩了甩脑袋,把自个儿脸上一排黄瓜甩得满地都是,抖擞抖擞精神,咧着嘴跟上阮玉山。
才跟了没两步,阮玉山的步子又停下来。
那罗迦疑惑抬头,看见阮玉山又回望向椅子里依旧自得其乐的钟离善夜:“说起来,过了年关他便又长一岁,你当真有替他保命的法子?”
乍然听见这质问,钟离善夜神色间闪过片刻闪躲,随即道:“那是自然。”
阮玉山捕捉到他的脸色变化,更是不信,审视着他道:“什么法子?你说说。”
钟离善夜摸起一片黄瓜放在嘴边,不耐烦道:“说说说有什么好说的?天机不可泄露明不明白?我自家孩子,我还不会保他不死?”
阮玉山看出来他这是和稀泥打太极,不过钟离善夜平日看着不着四六,真藏起话来也绝对守口如瓶,阮玉山一时磨不出答案,只半是玩笑半是警告地道:“倘或你做不到,我可是要来你家门口吊死的。”
“放心。”钟离善夜笑道,“真到了那一步,我死得比你早。”
阮玉山不接话,转眼瞥见大堂花瓶里那两株艳丽的红梅,定睛看了半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怪异感:“这两株花开得倒好。”
钟离善夜便笑:“四宝儿隔三岔五拿血来养着呢。”
阮玉山脸色骤变.
他说怎么觉着这花艳得不正常,还隐约有几分钟离四的玄气。果然不出他所料。
“急什么?”钟离善业不紧不慢挨个把自己脸上的黄瓜翻了个面,“他大限将至,体内玄气稍不控制便肆意暴走,如今未满十九,提前放放血受受累,也未尝不是好事。”
阮玉山越听越想问个究竟了:“你既有法子救他于水火,那这血还非放不可?”
“救他于水火,那他也得先下一趟水火嘛!”钟离善夜说完,顿了顿,嘀嘀咕咕,“晚饭想吃锅子了……弄点涮羊肉……”
阮玉山白眼都懒得翻,转身就走。
今儿好不容易放了晴,山上积雪化了大半,日头瞧着好,却因为雪化的缘故比平常更冷些。
钟离四怕冷,又想晒太阳,干脆身上裹了两层披风,把自己团作一团,窝在大院里的摇椅上看书。
一时日头换了个方向,他便也把椅子调了个头,背着对假山洞门,摇摇晃晃地直晒日光。
阮玉山远远瞧着,只当他是在椅子里打盹,便把自己的脚步放得极慢,一点一点走近,走到钟离四后头,先偏头看见钟离四的额头与鼻梁,那当真跟个瓷人儿似的,这会子太阳又晒着,钟离四脸上薄薄的皮贴着骨,睫毛乌长,露出来的一点侧颜白得莹润发亮。
阮玉山摸了摸自己铜皮铁骨般颜色的俊脸,那也是仪表堂堂,面如刀削。至于肤色什么的——这家里有一个人白白嫩嫩也就够了。
正考虑要不要把人悄悄抱回屋子里,他就听钟离四低声道:“阮玉山。”
“嗯?”阮玉山倒是松口气,浑身舒展了,走到钟离四跟前,才发现这人手里拿着本薄薄的簿子在看,“没睡?”
说着便凑过去要看钟离四手里的东西:“拿的什么?”
“《弓衣三斩》。”钟离四说。
“什么鸟语。”阮玉山想了想,这并不是自己给钟离四寻的话本子,因此一点也不耳熟,便问,“哪来的?”
一边说,一边往钟离四身边挤。
那罗迦找了个地儿坐着开始舔毛。
“钟离善夜给的,”钟离四往椅子一边让了让,阮玉山坐进来下一刻,他便顺理成章被拽进阮玉山怀里,又自己在对方大腿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一仰,靠在阮玉山胸前,百无聊赖地翻着,“说是他的独门绝学。”
“哦?”阮玉山把下巴靠在钟离四头顶,凑过去跟他一块儿研究那个小簿子,瞧见上头尽是自己压根看不懂的字,脑海中忽闪过什么,眸光微紧,仿佛此刻才听明白钟离四先前的话,“你是说……弓衣三斩?”
钟离四抬头瞅他一眼,又把头低回去,像是在说他大惊小怪。
阮玉山把钟离四的脑袋扶正,自己四平八稳地用下巴抵住钟离四的头顶,借机认认真真往那簿子上看了几眼:“这上头字迹倒是眼熟,只是看不懂写的什么。”
钟离四不再抬头,只是声音含着笑:“那你瞧瞧,这字迹像谁的?”
“像是我的。”阮玉山乐得陪他演戏,甚至故意带着疑惑“嘶”了一声,“可我不记得自己写过这么个玩意儿。”
钟离四知道这人是在逗自己开心,便骑驴下坡道:“这是我写的。”
“难怪呢,”阮玉山故作恍然大悟,“我说怎么带着我的笔迹。”
“钟离善夜也这么说。”钟离四低声笑,“我抄录这册子时,他一边同我讲解这些符文的含义,一边听我写字,说我下笔着力的习惯,跟你如出一辙。我便说我的字是你教的,现在也在教。”
“老不死的还懂什么叫如出一辙。”阮玉山也勾了勾唇,下巴在钟离四头顶蹭来蹭去,同时伸手,把簿子翻了一页,发现这整本都是他看不懂的符文,“那你同我讲讲,这上头的东西是个什么意思?”
“无非是些练功的心法口诀和招式。”钟离四粗略地解说道,“弓衣第一斩,叫绞杀,要领是先从敌人侧后方潜伏,找准时机一击打中对方要害,趁对方反应不及之际,飞身而上,利用自己的四肢禁锢对方的身体,随即静候。在这期间敌强则我强,敌弱则我弱,根据对方反抗的力度调整自己的力度,不为杀敌,只为使敌方力量逐渐衰竭,失去反抗的心气,擒拿住敌方死穴的同时,慢慢杀尽敌人的耐心和力量。”
阮玉山评价道:“倒真像蛇的绞杀。”
钟离四又道:“弓衣第二斩,叫吞象。这一招式的创造取自多年前横行世间的一种吞妖怪。”
阮玉山:“吞妖怪?”
钟离四问:“连你也未曾听过?”
阮玉山摇头:“想必是十分古老的一种妖了。”
“不错。”钟离四点头,“这妖是钟离善夜从盂兰古卷上看来的。名字就叫吞妖,大概也是无相观音取的——只有观音会给这些妖怪取如此直白易懂的名字。”
“既然直白易懂,那我猜,这妖的能力就是吞食同类?”
“差不多。”钟离四的手指着簿子上一行行的符文照本宣科,“此怪如何诞生的,至今未解。它们同类极少,最初现世时,力量也很微弱,甚至是观音极少见过的、连器灵都没有修出来的妖,如同人没有骨珠,牲畜没有骨头和心脏,它就像一团又柔又散的雾气——可大雾,偏偏是能容纳下所有实物的东西。
“吞妖怪也是如此,它虽修不出自己的器灵骨珠,却能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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