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天刚刚亮了一丝,心中有事的宋君谦便已披衣下床,坐到了桌前。
回想起昨日酒宴上,范鹏程那番半真半假的话,他有些烦躁的拧眉:他与这人虽然算不上生死之交,但也绝不希望与之为敌。虽说从昨日的态度来看,他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但对其自身入仕的原因却语焉不详,什么天性自由不愿与别的世家联姻,这种话也就骗骗傻子!
自己前几年不愿娶妻,连连推辞的时候,宋承源不也无可奈何的捏着鼻子认了,以范老家主对他的疼爱若真的因为这个缘故,纵然当时会骂几声,也绝不至于将他赶出家族,逼迫至此。
想起范鹏程言语间透露出的困境,这几年范家不仅是将他逐出家族这么简单,甚至连半点家产都没分给他,他离开的时候除了几身旧衣服,就只剩下随身携带的一些零碎银两。
现实所迫之下,他走了母舅的门路,到县城任职,却也被范家处处打压,虽说政绩出色,三年过去却也只平调到安乐县为官。
按说范家如此不讲情面,只怕他应该是犯下了什么大事触怒了当家人才是。可偏偏这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南海北的一顿闲扯,就是没往这方面讲,对于为何要邀请自己过府也是打了个哈哈,只说是许久未见,才相邀一叙。
一场宴会下来,酒喝了不少,废话也听了一大筐,一点正事都没谈成。就这,他还再次相邀自己今天同他一起逛逛县城的周边。这实在是莫名其妙!
宋君谦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所以说啊,他最讨厌和这些肚子里弯弯绕绕的人打交道,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偏要绕一个大圈?也不知道今天这一出,他又打得什么主意!
宋君谦越想越憋气,别说睡意了,此刻连坐着都觉得烦躁。索性让平安送来洗漱的用具,清洁完毕后径直下楼,揣着钱袋子出门,准备到四处逛逛,寻觅些特色的吃食。
等他回到客栈时,有平安的宣传,一行人已经坐在大堂里等着他带好东西回来了。在座的与他都处熟了,也不怕他,只敷衍的点了点头,便接过他手中的早点,配着隔壁现舀的豆浆、豆腐脑之类的汤汤水水美美开吃。
宋君谦一愣,随后也笑着摇头,虽然心情仍然不好,却也陪着他们吃了点东西。
只可惜他这顿早餐注定是吃不安生了,刚舀了一勺香醇的豆浆入口,就被平安暗暗碰了下肩膀。他一愣,转头看去,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笑容满面的倚在门框上的人不是范鹏程又是哪位?见他回头,那人甚至还故作正经的施了个礼。
宋君谦觉得手中的食物咽不下去了,他长叹一声,放下餐具,让平安将他请过来。
范鹏程也不见外,施施然走过来,只对着宋妍和林文辛正色行礼,等到面向宋君谦时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宋君谦见他这副模样就牙疼,不轻不重的刺了一句:“我倒不知,如今大炎的官员竟如此有闲暇之时,你身为一县长官,这般不务正业,不去打理县衙公事,等在客栈门口作甚?”
“哎呀,王爷,就是头驴也不能天天转着圈儿拉磨,总得有个休息的时间,这段时间县衙并没有什么公事,今儿又恰逢休沐。昨日你我已在宴席上商议好一同游玩,您身份贵重,我可不得一大早就在这儿候着嘛?”
范鹏程显然知道宋君谦是个什么性子,被他呛声也不害怕,反而更加笑容可掬的回来一句,倒是桌上的其他人听了这话全都将目光扫过来:
昨日不是已经商议好了带着宋妍在县城里走走吗,怎么又和范鹏程相约了?
面对众人的目光,宋君谦颇感心累,也无心解释,只叹了口气:“不过是酒后的戏言,你却如此较真。也罢,昨日进城之时,我便商议好陪同她们在县城中逛逛,约定在你之前,你若有本事,就先说服她们。”
他提出这话本是故意为难,谁知范鹏程脸上笑意不减,大大方方的一拱手:“王妃、公主,虽说安乐县不算繁华,景色倒还过得去眼,每年也有不少游客纷至沓来。尤其是郊外的几个村子山水自然、颇具野趣。下官虽非本地人,却也在此当了几年地方官。若是诸位不嫌,我愿做一个向导,带着诸位把这周边好好逛一逛。”
他这话要是放在平时,林文辛和宋妍并不会放在心上,他们队伍中这么多人,安全总是能保证的,大不了再请一个当地的村民引路,何苦将这一个来意不明的地方官员放在身边?
只是昨晚刚听平安讲述了这人的事迹,心里正好奇着,尤其是林文辛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的用意,便觉得将这人放在身边见招拆招也不失为上策。因而两人俱都含笑应允,她们两位点头了,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宋君谦也自无不可,一挑眉显然也是默许了范鹏程的随行。
等到出行的时候,采用何种代步工具又让众人犯了难。据范鹏程所言,安乐县周边环山,山路崎岖难行,唯有借助牲畜赶路。若是乘车,舒适一点的马车未必能通行,而小些的马车却实在颠簸,只怕未到目的地,人就已经受不住了。
其他人倒是还好,虽说骑术有高低,却也是不怵的。唯独宋妍,长这么大骑马的次数屈指可数,还都是有人看护着在平地骑行,让她一人独骑,所有人都不太放心。
除却在座的几位男人,能带着她的也就只剩下奉剑和林文辛二人了。本来奉剑看见宋君谦皱眉已经打算为他分忧,自告奋勇的上前了,谁知她话还没出口,就被林文辛扯住了袖子。
“这样,我这些年骑马还算纯熟,踏雪性子也温顺,不如就由我与公主同骑吧。”
林文辛倒不是怀疑奉剑的骑术,只是宋妍身份毕竟特殊,奉剑此举稍有不慎就会招来大祸,思来想去也只有自己出面最为合适。
显然宋君谦此刻也反应过来了,眼下也确实只有林文辛能担此重任,因而转向宋妍询问道:“妍儿,如此安排,你可同意?”
宋妍简直乐疯了,这些日子她早就坐够了车,难得有骑马的机会,又有皇嫂这样的大英雄带着同骑,哪有不答应的。
“那自然最好了,我还能信不过皇嫂吗?”她走到林文辛的身边,双手抱着她的手臂:“只望皇兄不要怪罪我才是!”
“你啊,如此促狭!”宋君谦被她说的哭笑不得,无奈的摆了摆手:“既然已经商议好了,那我们回屋去换身衣服便出发吧。”
骑马比不得其他,自然还是要换身轻便的服饰,众人知道这个道理,纷纷点头回房。平安、明法与宋君谦对视一眼后更是匆匆离去,忙着安排暗中随行保护的人选。
等到人走光了,只余下他与范鹏程两个人时,宋君谦这才重又把目光放在范鹏程的身上,他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直到范鹏程笑容勉强,再也维持不住表情时,才轻哼了一声,暗含警告的一瞪眼,拂袖而去。
或许是众人都对这次出行很是期待,又对骑马轻车熟路的,不出半刻功夫俱都打扮完毕下楼了,唯有宋妍是头一次这么肆意,难免有些激动,一时也不知道应该穿什么衣服好,林文辛心细,见她久久未出房门,便敲门进去帮她一起参详。
再过了盏茶的功夫,两人身着劲装从楼梯上下来,洗去了粉黛,又将头发绾了上去,只用一根簪子固定,打眼一瞧倒像两个俊俏的小郎君。
宋妍有些别扭,她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她原本只是打算换一身便于骑马的服饰就行,谁知在左右侍女的一通劝说下,皇嫂又笑着点头,脑袋一热就穿了一身男装出来。她竟不知她的衣服中竟然还有这种准备,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她有些紧张的捏着衣脚,生怕宋君谦出言训斥,不着意的往林文辛身后藏了藏。
宋君谦看到她的小动作后哑然失笑,只点着头称赞了一句:“不错,这样穿很是精神,出门在外也方便。”
宋妍当时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脸上也抑制不住的露出笑容,其余人纷纷低头不敢低头,唯有奉剑三步并作两步向前挽住她另一只胳膊:
“哎呀,六公主你这身打扮可真是好看极了,你放心,我家主子骑马稳得很,踏雪也是个好脾气的,保证你一路稳稳当当的。”
“咳,行了,时候不早咱们出发吧。”宋君谦轻咳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对着范鹏程一挑眉:“如此,我等就跟随范大人而行了,大人,请吧!”
范鹏程也不推辞,笑着应了一声,翻身上了一早就系在客栈马厩的骏马,只略踢了踢马腹,那枣红色的骏马便长嘶了了一声,甩开了蹄子。众人见他在前引路,也纷纷扬鞭,跟在后面,疾行而去。
马匹在城中尚需控制速度,等出了安乐县城就没有这样的顾忌,这群人也是被这段时间慢腾腾的赶路憋得狠了,纷纷催马扬鞭,尽情跑了一段,宋妍何曾经历过这样的刺激,早就抛却了矜持小声疾呼了几句,脸都激动的涨红了。
到了这个时候,马匹的优劣就显现出来了。宋君谦和林文辛自不用说,□□的马匹都是千挑万选的神骏,长风、奉剑骑得也都是与他们征战多年的战马,就连其他人的马匹也都是军营里费心培育出来的良驹。
反倒是范鹏程的马看上去高大,在城中还不显,现下就有些跟不上趟了,若非众人还需他引路,只怕早就被甩开一节了。
宋君谦见他骑得辛苦,向众人打了个手势示意放慢速度,只是嘴上还不饶人:“你这马选的不好,除了高大些,耐力和速度都不行。亏你当年也曾在盛京城驰马试剑、踏尽春花,如今怎么这般不济?”
范鹏程本来骑着这匹不济事的马一路保持着前排的位置就很辛苦,现在听到这话,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宁王殿下,如今马匹价贵,我现在可不是挥金如土的世家子弟了,只是个靠着微薄俸禄过活的微末小官罢了。”
甚至要不是之前在任上攒了一笔,又觉得身为县令没有一匹马出行不太像话,此刻的他就是骑着毛驴赶路了!
“前面就是一段山路了,虽说还算平坦,但你们毕竟不熟悉,还是放慢些速度好。”
“知道了,你放心在前领路,我们跟在你后面就是了”宋君谦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路况不熟,他们也不敢像刚才那样肆意跑马了,听见范鹏程的提醒后,也正声应答道。
好在这座山算不上险峻,山路也还算宽敞,一路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等到再往前行了二三十里,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他们此刻已至山腰,放眼望去只见周边郁郁葱葱,山顶云雾缭绕,耳边也传来溪水流淌的声音,似乎近在咫尺,可当真用眼去寻,却又发现它隐在树丛之中,难觅踪迹。
“这是一片山脉,虽算不上奇险,但是数百丈的山峰也有十来座,按理说现在已是五月,可行走在这里仍觉寒风料峭,如果我没记错前面那座山峰,山腰间有一片桃林,不大,大概就只有百十株,这段时间应该正是盛开的时候,诸位若是有兴趣……嗯?平安公公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平安:你快闭嘴吧!
早在范鹏程提到桃树的时候,平安就一直摆手,他们家王爷和王妃与这桃树、桃花、桃子的渊源确实不浅,若只是鲜桃倒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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