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有鹭鸟飞过,雪白的影子翻飞着。

燕之郁呼吸微滞。

“我……其实是他们领养的。我原本,和我的父亲、继母还有弟弟住在一起。继母和弟弟不大喜欢我,父亲也不是很关心我。有一天,弟弟和我抢东西,他抢不过我,便把我从楼梯上推下去,我差点摔死……”何妙观斟酌着措辞,“但我没死成,此后,我便离开他们。阴差阳错,来到何家。”

燕之郁眼睫微颤,表情呆滞。

“他们……是谁?”他回过神时,问。

何妙观缄口不言。

“告诉我吧,妙观,他们是谁,他们在哪里,都告诉我。”燕之郁哄诱道,“妙观,他们不能这样子对你,什么惩罚也没有。”

“你想去杀掉他们,对不对。”何妙观疲倦地问道。

他毫不避讳地点点头。

何妙观轻叹一声:“燕之郁,你没明白我说这些的意思。”

“嗯?”燕之郁愕然地抬起眼。

“燕之郁,我知道你和我讲你过去的事情,是想让我同情你,明白你杀人的原因。但是,我小时候过得也不好,可我没有和你一样……滥杀无辜,视人命如草芥”

他一时无言,片刻后,缓缓道:“妙观,其实我最开始,对杀人这件事,和你一样抵触。我同你说过的,我杀死的第一个人,是山匪。虽然他罪该万死,但日后,连着好些日子,我总是做同样的噩梦,梦到我把他捅得血肉模糊后,他依旧站起来,问我凭什么杀他。”

“当时你是迫于不得已,才杀掉他。这和你杀的其他人不能混为一谈。”何妙观摇头。

“或许吧。”燕之郁颔首,继续道,“我杀死的第二个人,是赵王府管理账簿的小吏。他和山匪不一样,我那时杀他,是因为立场不同。当时为还报杜澹庵的恩情,我迫不得已那样做。之后的日子,比杀死山匪更要煎熬许多,我老是梦到他被我掐死时的样子,舌头变得好长,眼睛里也满是血丝。”

“但没想到,后来,李循无意中和我提起,这位小吏伪造账簿,篡改赈灾钱粮,害死不少人。得知这点后,我再也没有梦到他。因为他本就有罪,本就该死。”他微微停顿,“但因为这件事情,我很是困惑。一个人是否有罪,又是否该死,到底是依据什么?”

在现代世界的话,是依据法律。而在北梁国,自然也是根据朝廷的律法。

“律法。”

燕之郁竟是一笑,眼角弯起漂亮的弧度:“是。但律法是人定的。今日的律法,明日一道圣旨就能推翻。说到底,是否有罪,是依据陛下来定。律法说杀人偿命,可陛下的一句话,就能让千万人人头落地,也能让十恶不赦之徒安享富贵。这世间的对错,有罪还是无罪,本来就不是固定的。”

燕之郁停顿片刻,一字一句道:“既然陛下能决定他人的生死,为什么你我不可以。明明我们和陛下都是一样的人。”

“不对……你说的是不对的。”何妙观摇摇头,“即便陛下可以改变律法,也需要经过不同的部门才能同意……御史台,门下省,不是如此轻松地就能改变的。”

燕之郁轻轻摇头,唇角带着浅笑:“门下省的封驳,御史台的谏言,不过是帝王权衡之术的棋子。陛下若真决心要做成一件事,杀一个人,多的是办法让它变得合情合理。”

他抬手,指尖在空气中虚划,如同在无形的棋盘上落子。

“或是许以高官厚禄,或是寻个错处拿捏把柄,再不然,让最固执的官员意外身亡。剩下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少年语调温柔,白皙得如同初雪的脸上,浓黑的眼睛澄澈而明亮。

“所以,妙观,杀一个人,真的没什么的。”

何妙观听着这番话,看着他的脸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事,妙观,你不赞同我的想法,没有关系……”他又循循善诱道,“但想到那些伤害你的人还安然无恙地活着,我便寝食难安。妙观,告诉我他们在哪里吧?”

“……我不。”

“妙观……难道你对他们,一点怨恨也没有么?”他困惑地望着她,“从楼梯上摔下来,妙观,应当会很痛吧……你难道不希望你的弟弟,也承受这样的痛苦么?”

何妙观垂下眼眸。扪心自问,是有的,私心希望周子叙能遭到报复,承受彻骨之痛。至于是否希望他去死……

心底确实偶尔会有过阴暗的念头。但是,倘若自己真的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大概也只会向司法机关求助,而不是亲手杀掉自己的弟弟。

“让我安静一会吧。”何妙观看向窗外的滚滚江浪。

江风带着微凉的水汽,从窗口徐徐吹入。一只灰白的江鸥在窗边盘旋着,颤巍巍地落在窗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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