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提前了半盏茶的功夫,候在昭阳殿走出北边后宫的那一条路上,花木繁茂,重重枝干重重花,路漪容的脸从粉白花团后显露,盈盈走来。

漪容正暗自纳闷。

这一回入宫,崔后脸色不大自然,却什么要紧的事情都没说。她再三问了可是有难处需要谯国公府帮衬,反而激起崔后一阵薄怒。

那究竟是为何传她入宫呢......漪容出神想着,突然瞧见前方一群人像是威严圣驾,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跪拜。

她跪地叩首,仪态端庄有礼,纤长的粉颈格外好看。

皇帝叫起,漪容自始至终垂着眼睛,起身束手退到一旁,是预备恭送的架势。

却听皇帝出声问道:“你来看皇嫂?”

漪容没想到皇帝会和她说话,垂落的目光看到皇帝已经向前走了,一时茫然。一个内监比手示意她赶紧跟上去,漪容稀里糊涂,快步走到了皇帝不远不近的位置,道:“回陛下的话,臣妇进宫是来看崔后的。”

好生奇怪,明明她跪拜时已经自陈了身份,也说了崔后传召。

更奇怪的是,这几个内监围在她和皇帝身边,不是并行也像并行了。

皇帝颔首,问道:“崔少夫人家中可好?听闻你生于越州,十四岁回了京城的舅舅家。”

声音低醇,漪容下意识觉得不对劲,皇帝怎的会知道这些?

他问的应是崔家,她恭谨答道:“回陛下的话,感怀圣恩关心,臣妇家中一切都好。”

皇帝没开口,漪容鬼使神差地看了他一眼,又立即收回了视线。

但只一眼,就让她错愕不已。她听过皇帝镇守边关的故事,原以为会是个威武雄健的铁汉猛将,不料皇帝竟然如此年轻,如此英俊,甚至脸上也不黑。

漪容垂眼,她已为人妇,虽惊讶皇帝的风姿神秀,却没有多想。

皇帝微微一笑,问道:“为何回京?”

她愈发觉得古怪,皇帝为何要盘问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眷家事?从前在先帝面前她是妻弟媳妇,也没被如此关心过。

但在皇帝面前不敢不答,漪容只好道:“回陛下,家父生前是越州学正,在臣妇十一岁那年不幸病逝。家母带着臣妇在越州守孝三年,日夜思念故土,于是回了京城。”

皇帝丝毫不意外,闲闲道:“你外祖父老平阳侯在朕小时,送过朕一把木弓。”

漪容抿抿唇,提着精神不出差错回皇帝的话。

日光和煦,她背后已是冷汗涔涔。

她不敢抬头,却能感到皇帝一直在看着她,沉沉的目光没有移开过。

甚至是放慢了脚步,和她并行。

道旁花木扶疏,花香漪漪。她一颗心始终悬着,若说叙旧,她自己都只见过已故的外祖父两回。而她和舅舅平阳侯一家曾经闹得天翻地覆,若是皇帝问起,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不敢问皇帝为何要和她闲聊这些家常话,而这些事情他分明是一清二楚的!

余光里,漪容瞥到下个路口若是再转弯就是湖边水榭了,天底下绝对没有皇帝和臣妻一道去湖畔赏景的事,偏偏皇帝没有让她退下的意思。

漪容停下脚步,垂着眼道:“时辰不早了,臣妇不敢在宫中久留,该出宫去了,臣妇告退。”

她年轻不经事,语调都在发颤。

风清日暖,静了片刻,皇帝温声道:“你抬头。”

一旁的内监都在惊讶皇帝语气难得的柔和,漪容迟疑地抬起头和皇帝对视一眼,四目交错的瞬间,就被吓到般收回目光,跪下道:“臣妇告退。”

皇帝看着她软白耳垂上的耳珰,今日换了一对碧玉的,因为主人的惊惶而晃荡。再往下是一片柔嫩肌肤,肤光胜雪,流入藕荷色的轻纱抹胸里。

他笑笑,抬抬下颌示意内监送人。

两个内监领命,上前笑道:“崔少夫人起吧,奴送您出宫。”

漪容顾不上去想御前宫人送她是否合乎礼制,连忙起身,朝皇帝又福了福,跟着两个小内监走了。

御前宫人安静,一路无话。漪容心里乱糟糟的,出了宫门后,睡莲不敢在外胡乱说话,和一个婆子一道将她扶上马车后,才急切问道:“少夫人,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漪容虚弱地倚在车壁上,摆摆手,没有说话。

她脸色苍白,鬓边微汗,睡莲拿着手帕给她擦汗,又碰到了她的背,惊讶道:“少夫人怎的出了这么多汗?”

睡莲开了车门吩咐婆子,快到谯国公府时就赶紧下车回去让人备好冰盆。吩咐好后,睡莲不好在车上给漪容擦身,小声问道:“少夫人,可是宫里出事了?”

漪容低声道:“无事。”

她闭上眼睛,方才光景如一副朦胧画卷在脑中徐徐展开,恍若做梦——

任谁也想不到这事。

只有皇帝寸寸侵略的目光无比真实。漪容忍不住瑟缩,她不是没见过男人看来的种种目光,或是惊艳,或很猥琐。

皇帝的眼神和别人都不同,却让她怕得一想起就连带着嘴唇都发颤。

除了眼神,还有那些温和的问话......

漪容怕极了,不敢去深想皇帝何意,但这本来也是一件不用深想的事情。

要不要告诉澄郎?

漪容想了一路,都没有想个明白。回府后,漪容去沐浴,泡在香汤中整个人略略好受了些,换上新衣裳,梳理在车上蹭歪的发髻。

这时,内室外有婢女声音响起:“夫人请六少夫人过去回话。”

语气隐含指责,她确实是应该一回府就去给陈夫人请安回话的。

漪容将卸下的白玉篦拍在妆台上,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围着她梳妆的睡莲,水芝,水芸都愣住了,随即轻声问道:“少夫人,您怎么了?”

漪容咬唇,飞快抹去泪水,道:“只是这几日太累了。水芸你去外边说一声,说我回来路上出汗,所以才先回来沐浴,让她稍候,我梳妆后就过去。”

她又吩咐剩下二婢动作快些,收拾妥当后出去了。

去正院的路上经过几棵高大樟树,绿意森然。明明是走习惯的路,漪容却有些恍惚,觉得这绿色太深,简直可怖。

谯国公府规矩严,一路都是静悄悄的。

路上遇到的仆婢见了她,都是屈膝行礼,并不做声。走过长长的游廊,过了一道道门,深宅大院的一片寂静中,漪容思绪起起伏伏,总算在到正院前回过神,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

崔后骤然传召,漪容不是没怀疑过她是受了皇帝的命令,但这念头转瞬就被她否决了。估摸是崔后有不好意思说的难处,想让亲近家眷陪着。

在陈夫人面前,漪容撑着精神,轻言细语地先为没有立即就来回话请罪,再将和崔后的对话缓缓道来。

陈夫人思索许久,说若是崔后再传召,让她小心陪着宽慰。

漪容表面应下,心里却想着绝对不能再去了。

没错,她快步走回观贤院,饮了一杯酽酽的热茶,绝对不能再去了。

皇帝没有迁怒的意思,未婚姑娘进宫怕被人说谯国公府想再出一个后妃,那她几个嫂嫂总归是能去的。

但崔后在几个兄弟里最疼崔澄,和她关系在几个少夫人里亦是最好的。若是传召,陈夫人十之八九还是会让她去的。

得想个办法......漪容立在窗前,手里无意识地撕着一朵芍药,直到猩红的花汁流入指甲里,她才惊觉她已经想好了。

不能告诉崔澄。

皇帝身份使然,崔澄又能有什么办法,要因为皇帝和她多说了几句话就去质问皇帝吗?她想个办法躲一段时日,等皇帝册后纳妃,哪里还会记得她一个臣妇?

漪容抚着心口,怦怦直跳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她将睡莲喊了过来,将皇帝说的话简略告诉了她。

睡莲险些惊呼出声,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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