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局下谋一糖葫芦2
那厢，隗晎一路飞驰，片刻，就到了奈何桥，现身于，奈何桥下的石桌旁。
他眉心一沉，叹了一口气，招手唤来一瓶新生水，就坐于石桌旁的一张石凳上，一边化水为气，引渡给桌上趴着的第五茗，一边亮出一张冥钱黄纸，叫来一名鬼差，吩咐道：“速取一碗孟婆汤送至此处。”
那鬼差拜服在地，不禁腹诽道：今日怎么了？事先无召无令，此地居然又要再引送一名鬼魂…
他却不敢怠慢，立即应道：“是，大人。”
起身，离开。
须臾，他端了一碗孟婆汤回来，刚放在石桌上，便看见隗晎对他摆了摆手，识趣的，他立马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隗晎将那只瓶子模样的尸瓮拿了出来，打开塞子，道：“出来。”
冥界之主的召唤，小鬼哪怕是神志不清，也会神随魂行。
水白云半截身子，落在了隗晎旁边的石凳上，她虚弱地垂着头，没有其他动作，
隗晎把孟婆汤推了过去，接着命令道：“饮汤。”
似在挣扎，水白云伸出的双手，始终离陶碗有半指远。
隗晎看破水白云鬼身有执念，问道：“想问崔敏？还是崔弃苍？”
水白云一震，浑身黑气萦绕，惊得不远处的小鬼们交耳议论。
霎时，她的左手落在了桌上。
隗晎尚未回答她心中所念，她的右手也跟着压了下去。
两只手，黑气最是浓郁。
隗晎厉声道：“贪心。”
忽然，水白云魂身不稳，能让她化厉的黑气，全萦绕在了那双手上。
隗晎颔首道：“勉强尚可。”
水白云努力稳固双手。
只见，那双手的上方，两指掠过，随起移动，洒下点点金辉…
隗晎割下了她的一双手。
他带走这一双手的同时，道：“求生局，一肢成一次交易。”
“本君取你双手，应你这两个问题。”
话音刚落，水白云安静了下来。
隗晎捏碎水白云的右手，和那只右手中的黑气，道：“崔敏无碍，阮征霆行不轨之事，罪不及她，待十殿审问结束，她可继续轮回，后世命数也不会受影响。且此事，也断了她与阮征霆的姻缘，来世，能善了善终。”
水白云努力牵扯起嘴角，笑了笑。
动作很大，形色很浅，落在远处小鬼的眼中，更像是被逼问后，鬼泣的模样。
隗晎又捏碎了水白云的左手，和那只左手中的黑气，迟疑道：“你先饮孟婆汤，此事涉及本君与崔弃苍之间的约定，这一世，无论如何，你都需入六道轮回。”
其实，他是冥君，水白云再怎么强硬抵抗，都挣脱不过他的命令。
不知为何，瞧见匍匐在石桌上的第五茗，他竟无法雷厉风行，直接执行水白云，而是这样，有商有量，有来有回。
水白云没了手，微微抬起，张开嘴，对着陶碗努力。
见状，隗晎指节叩击石桌，孟婆汤飞跃而起，灌入水白云的口中。
瞥见身侧渐渐隐去的鬼身，他道：“不复来世，换你自由。”
这时，趴在桌上的第五茗，揉着耳朵，起身，嘟囔道：“谁在敲桌子啊，吵死了…隗…隗七…”
隗晎道：“上君…”
第五茗左右看了看，确定是奈何桥后。
晕倒前的事情，涌进了脑海中，她一副做错事的模样，道：“你…你怎么走到这地方来了。”
隗晎一怔，道：“巡视。”
第五茗窘迫道：“巡视啊，真是瞧，我刚好来找雨无伤，一时有点困了，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一边说着，双手藏在大袖中，暗地查看自己的身体。
无碍？
雨无伤喂我喝了雪泡红枣红糖水了？？
砸了砸嘴，她没品出甜味，有些不确定地朝隗晎问道：“隗七，你瞧瞧我，睡了一觉，脸色怎么样啊？”
隗晎认真看了几眼，道：“神采尚佳。”
第五茗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脸，道：“那就好，那就好…”
隗晎道：“上君，我们去京都皇城吧。”
“啊？”
这话是哪跟哪？
第五茗刚醒过来，还转不明白，不解道：“什么意思？”
隗晎道：“京都皇城的城隍庙更热闹。”
第五茗道：“为何突然要我走任京都皇城？”
隗晎半垂眼眸，微微隐忍，道：“今日，我被别人算计了。”
第五茗再“啊”了一声。
她很难想象，以隗晎如今的能力和身份，居然也会由他人欺负上头。
拍了拍隗晎肩头，她像过往他们做小鬼、她做司命真君时一般，宽慰道：“人没事就好。”
隗晎点头，道：“对啊，人没事就好。”
顿了顿，他坚持道：“京都皇城很好，上君喜欢看戏，那里逢节便会开场，你不会觉得闷。”
第五茗眉头一拧，道：“我在风雨江城隍庙也挺舒服的。”
隗晎道：“你去京都皇城，我会更放心。”
第五茗拍在他肩头的手一滞，心思敏锐，脱口而出，道：“你后面会很忙？”
问出这句话，她才发现，她已经下意识觉得隗晎会一直很闲，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隗晎道：“嗯，可能会有点。”
第五茗道：“要回泰山仙府？”
隗晎道：“也不是，可能在泰山，也可能在天界，也可能在冥界，事情解决了，我应该就又不忙了。”
第五茗收回手，提起嘴角，浅笑道：“风雨江挺好的，京都皇城人多，仙鬼也多，我不适合…”
隗晎道：“我不放心。”
心头一震，第五茗拿起通印，道：“你给了我这个，还怕什么。”
隗晎道：“封印它太容易了。”
“阮征霆的命事，它不是一点忙都没帮上吗？”
“官满银牵连你的命数，它不是也分辨不出来吗？”
“更遑论，上君想摘下它，实在是轻而易举。”
这话不仅让通印局促地抖了抖，亦让第五茗不知作何回答。
隗晎又道：“上君，去京都皇城，好吗？”
突然，雨无伤与一名鬼差，抬了一大桶雪泡红枣红糖水，摇摇晃晃，动静极大地走了过来。
一路走，一路颠洒出红艳艳的大枣子…
奈何桥边的小鬼和鬼差，分了一半的注意力到这两鬼一桶上。
距离石桌三丈有余，雨无伤大喊道：“上君，这回的雪泡红枣红糖水，我给你放了比上次还多一倍的红枣，应该能帮你把血补回来了。”
桌边二人，齐齐跟着他人的目光，看了过去。
第五茗一愣，举起双手，上下弯折了数下，势要找到这份力气是从何处归来的。
她不禁自言自语道：“我没饮雪泡红枣红糖水？”
音量不小，隗晎自然是听见了。
隗晎替她解惑道：“新生水和仙法，会比雪泡红枣红糖水更有用。”
第五茗一手攀上另一手的手腕，细细摩挲，伤痕已不在。
魂体犹如凡体，割破愈合的地方，会比其他肌肤更脆弱。
回头，她视线猛地撞进身旁人眼中，震了震，道：“又麻烦你了…”
隗晎黯然道：“能及时为上君善后，我很庆幸。”
此话结束，两厢无言，各自思虑着。
不远处，吵吵闹闹的雨无伤和鬼差，以及叽叽喳喳议论不停、排列在路上等投胎的幽魂，都未能影响二人。
石桌周围，仿佛与世隔绝了。
雨无伤和鬼差放下那一桶雪泡红枣红糖水时，这两人都未打上一眼。
还是那只鬼差比较识趣，见雨无伤领着他唤了一声“帝君”和“上君”，立马提议道：“孟婆大人，帝君许是和上君有事要说，我们要不去看看锅里的汤吧。今日投胎的小鬼还挺多的，莫要待会儿汤水见了底了，没了原汤引子，咱们可担待不起。”
雨无伤道：“我的汤，我自是有数。”
鬼差口中一噎。
第五茗忽然像回了神，朝那懂事的鬼差点了点头，瞄了一眼雨无伤，道：“给我们两腾一个地吧。”
闻言，鬼差一愣，脸色青中透红，尴尬不已。
雨无伤一副无事人的模样，掸了掸衣袖，道：“好。”
转身，她领了鬼差离开。
此地，又恢复静谧。
只是，未过多久，第五茗率先开口道：“何时动身？”
隗晎了然她是同意了，道：“回风雨江收拾一番，便立即动身。”
第五茗眉头微皱，略微失落道：“我还以为能在风雨江过一个冬年。”
转而，她问道：“我去京都皇城，此事天界一定会察晓，你准备如何给天界交代？”
隗晎道：“明年春，大开科举。年末，人帝刚好要准备邀收四方人士。”
“招魂请鬼辨才人！”
第五茗目瞪口呆。
她竟把这事给遗忘了。
揉了揉额穴，她挑嘴笑道：“隗七啊隗七，你刚刚还说你被人算计了，我瞧着，你不打别人注意就是好的了。”
“我虽有神格，目前却尚是一只鬼，倘若受帝王之气招引，跑去京都皇城，为人帝震吓「不才」，护佑「大才」，倒是能在天帝面前遮掩过去。”
“借口合理啊，真是合理。”
隗晎淡淡道：“嗯，正是此意。”
第五茗长叹一口气，伸出一只手，道：“既然如此，我们早些回风雨江吧，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时间，怎么也得同他们好好道个别。”
隗晎握住她的手，道：“是。”
两缕幽光，瞬息而去。
无火炉鼎处，雨无伤瞟见倏地空了的石桌，紧走了两步，俯身查看那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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