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钢铁之癌
死寂。
彻骨的死寂。
那一声沉闷而耻辱的巨响,仿佛抽干了铸造车间里所有的空气,只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真空。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死死地钉在那块丑陋的凹坑上。
凹坑边缘,那翻卷出来的、带着暗黄斑点的灰白色劣质铸铁,像一道无法愈合的溃烂伤口,暴露在数百双眼睛之下。
它无声地诉说着一个长达二十年的谎言,嘲笑着几代人付出的血汗与热忱。
孙长海僵在原地,手中的检查锤仿佛有千斤之重,几乎要从他失去知觉的手中滑落。
他那张饱经炉火熏烤的脸庞,血色褪尽,呈现出一种与那劣质铸铁相似的、绝望的灰白。
他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羞愧,愤怒,与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巨大悲哀,像三座大山,轰然压垮了他一生的骄傲。
他不是被路承舟的数据打败的。
他是被这块铁,这块他亲手敲出来的、来自过去的罪证,彻底击溃了灵魂。
工人们的反应,则是一场缓慢而恐怖的化学反应。
最初的震惊,如同投入水中的钠块,短暂地沉寂之后,便开始剧烈地、不可遏制地沸腾。
“铸……铸铁?”
一个年轻工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不敢置信的颤抖,“在一号炉的炉身上……用铸铁?”
“**的!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一个脾气火爆的汉子双目赤红,状若疯虎,那吼声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于哀嚎的悲鸣。
“我的天……我们……我们守着这么个玩意儿,炼了二十年的钢……”
这不再是技术问题,这是信仰的崩塌。
冲天炉,是他们的心脏,是他们的战友,是他们用青春和汗水浇灌的神只。
而现在,他们发现,这位神只从诞生之日起,体内就埋藏着致命的癌症。
他们过去所有莫名其妙的失败,所有无法解释的瑕疵,所有拼尽全力也无法达到的极限,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那答案,冰冷、残酷,且充满了侮辱。
一股压抑的、混杂着**与杀意的气息,开始在人群中弥漫。
那股力量一旦失控,足以将整个车间都撕成碎片。
就在这片即将**的寂静中,路承舟动了。
他没有说任何安抚的话,也没有表露出丝毫的震惊。
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平静得像一潭结了冰的深水,唯有那双眼睛,闪烁着比手术刀更加冰冷、更加锐利的光芒。
他缓步上前,在距离那块“癌变”区域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的目光,没有在凹坑上停留超过一秒。
他只是冷静地扫视着周围的结构,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事故现场,而像是在解剖一具早已了然于胸的尸体。
“李铁牛。”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精准的楔子,瞬间楔入了所有人的恐慌与愤怒之中,强行建立起一道理性的防线。
“在!”
李铁牛猛地从震惊中惊醒,一个立正,吼声震天。
“带上你的人,以这台炉子为中心,拉出二十米的警戒线。”
路承舟的指令清晰而冷酷,“从现在起,这里是证物保护区。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任何东西,都不准靠近。”
“证物?”
李铁牛愣了一下,随即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瞬间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分量。
“是!”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立刻招呼着手下那帮同样脸色发白的小伙子,拉起粗大的麻绳,将整个区域严密地隔离开来。
工人们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看着那道被迅速拉起的警戒线,他们心中那股混沌的怒火,第一次被赋予了一个清晰的概念这不是事故,是犯罪。
路承舟的目光转向孙长海,这位老人依旧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孙师傅。”
路承舟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把你的检查锤和那副听诊器,放在地上。然后,退到线外来。”
孙长海的身体猛地一颤,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锤子,那曾是他荣耀的象征,此刻却成了耻辱的烙印。
他默默地将锤子和听诊器放在地上,如同一个缴械投降的士兵,佝偻着背,一步一步,缓慢地退出了那道黄色的麻绳警戒线。
当他退出来的那一刻,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路承舟没有去扶他。
他只是看着这位精神被击垮的老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方法没有错。你的听诊,你的敲击,都非常专业。你不是罪人,你是第一个揭开这颗毒瘤的功臣。”
孙长海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丝微光。
他抬起头,看着路承舟,嘴唇颤抖。
“可是……二十年……我们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这不是你的错。”
路承舟的声音斩钉截铁,“用谎言去验证谎言,永远得不到真相。在没有‘标准’这根定海神针之前,你们所有人,都只是在流沙上盖楼。辛苦,但毫无意义。”
他转过身,面向所有工人。
“现在,你们看到了,这就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他指着那块丑陋的伤疤,“它不是王德发,也不是刘建军。它是一种藏在钢铁之下的、名为‘**’与‘愚弄’的癌症。它吞噬我们的心血,嘲笑我们的努力,把我们所有人,都变成一个巨大谎言的帮凶。”
“今天,我们把它挖了出来。但这,只是第一处。”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庞大的车间,扫过那些沉默的机器,声音陡然变得凛冽。
“我问你们,这座车间里,还有没有第二处?第三处?你们每天操作的机床,你们脚下踩着的地基,你们头顶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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