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罪隙微光

信浓藤四郎开始躲着审神者。

不是明着躲,是那种迂回的、小心翼翼的躲避。审神者在主殿办公,他就去训练场加练;审神者来训练场巡视,他就溜去厨房帮忙;审神者去厨房检查,他就跑去手入室找药研——虽然去了也只是蹲在墙角发呆。

药研第三次被他挡着路时终于忍不住:“信浓,你没事做的话去帮短刀们洗衣服,别在这儿碍事。”

“我……我在思考人生。”信浓小声说。

“思考人生去外面思考。”药研推了推眼镜,“我要配药,你在这儿我会分心。”

信浓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挪到门口,但没走,就靠着门框站着,眼睛盯着地面。

药研看了他一会儿,放下手里的研钵。“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

“信浓。”

“……就是……”信浓手指抠着门框,“看见严胜先生重伤的样子……有点……难受。”

药研没说话,等着他继续。

“我……我以前也伤过人。”信浓越来越小声,“暗堕的时候。虽然记不太清了,但……有人受伤了。因为我。”

他抬起头,眼睛里有点水光。“药研哥,你说……被我伤过的人,会原谅我吗?”

药研沉默了几秒。“这要问他们,不是问我。”

“可是……”

“而且,”药研打断他,“你现在该想的不是过去的罪,是怎么不让它再发生。大将给你的净化方案,你认真做了吗?”

“做了。”信浓点头,“每天两次灵力疏导,三次冥想,还有……写日记。”

“那就继续。”药研转身继续配药,“别想太多。想多了容易钻牛角尖,到时候污染又该反弹了。”

信浓没再说话。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悄悄离开了。

晚上,本丸安静下来后,信浓溜到了严胜的房间外。

他站在门外犹豫了很久,手举起来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来。房间里有光,严胜应该还没睡。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谁。”里面传来严胜的声音,有点哑。

“是……是我。信浓。”

沉默了几秒。“进来。”

信浓拉开门。严胜坐在矮桌前,桌上摊开着一本刀剑护理手册——长谷部送的,说是“基础知识”,但厚得像砖头。虚哭神去放在旁边,布包裹解开了,刀身露在外面,眼球纹路在灯光下泛着暗紫色的光。

“有事?”严胜抬眼看他。

信浓走进来,关上门,但没坐下。他站着,手指绞着衣角,低着头。

“那个……严胜先生,您的伤……好点了吗?”

“嗯。”

“那就好……”信浓咬了咬嘴唇,“其实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

“就是……”信浓深吸一口气,“您……您觉得,伤害过别人的人……能被原谅吗?”

严胜翻书的手停住了。

他抬头看着信浓。少年站在灯光边缘,脸半明半暗,眼睛底下有很深的黑眼圈,嘴角因为紧张而微微抽搐。灵基深处,那团暗粉色的光晕在剧烈波动,黑色纹路像血管一样搏动。

“为什么问我这个。”严胜说。

“就是……因为我伤害过人。”信浓的声音开始发抖,“暗堕的时候……灵基被污染控制了,做了很多……自己都不敢想的事。虽然那时候‘我’不太清醒,但挥刀的手是这双手,沾的血是真实的。我最近一直在想,如果……如果被我伤到的人,知道这个暗堕的罪人在这里接受治疗,还被大家关心,会不会……觉得不公平。”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严胜先生会知道一些答案……”

信浓藤四郎小手拽着自己衣服的下摆,低下眼睛看着地面。

严胜合上书。

“……”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风吹过樱树枝的沙沙声。

“我杀过更多人。”严胜说,声音很平静,“四百年来,数不清。有些是敌人,有些是无辜者。有些我记住了脸,有些连样子都忘了。”

信浓愣愣地看着他。

“你觉得,”严胜问,“他们能原谅我吗?”

“我……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严胜说,“但我猜,不能。”

信浓的眼睛红了。

“所以,”严胜继续说,“原不原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活着,还能选择接下来做什么。”

“可是……如果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呢?”信浓带着哭腔,“我每次想起那些事……就觉得自己……不配被好好对待。不配被大将关心,不配被大家接纳,不配……活在这里。”

严胜沉默了。

他看着信浓,脑子里闪过四百年的记忆碎片——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那些惊恐的眼神,那些求饶的声音。还有他自己,无数次在深夜惊醒,看着镜子里那双鬼眼,想着同样的问题:我配吗?

配活着吗?配被拯救吗?配拥有第二次机会吗?

他不知道。

“严胜先生?”信浓小声喊他。

严胜回过神。“……我无法回答你。”

“为什么?”

“因为我也没找到答案。”严胜说,“但至少,你还在问这个问题。而我……连问的资格都没有。”

严胜说完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信浓不自觉攥紧的拳头。

“你的暗堕,有明确的‘敌人’。”严胜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是外来的污染扭曲了你。净化它,你或许能变回‘原本’的信浓藤四郎。而我的罪,没有‘外面’。它就是‘我’。我即是我的地狱。我们背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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