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紧张吗?”风独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背景中十分突出,因为姜灿现在看不见,对环境的体感也更加清晰,之前对他的声音没有那么敏感,现在则一闻即知。

他的音色稍微低沉,前半句听起来好像总不太高兴,但尾音有个不自觉的上挑,一味的沉稳里又多了一分奇妙的调侃感,让他本人都显得幽默了一点。

姜灿摸了摸脸上的绷带,喉咙卡紧,声音怪异地回答:“不紧张,我一点也不紧张。”

风独若无其事瞟过她汗珠涔涔的两鬓发际线,嗯了一声,开始闭眼吹,“我知道,你见惯了大场面,区区一个小手术,肯定是不放在心上。”

她发出一声夸张的笑,偷着抹了一下头上的汗,当然,整套动作都在风独眼里。

医疗官拉开门,从休息室出现,最后叮嘱了几句,“不用紧张,更换人工玻璃体和晶状体手术,已经是技术非常成熟的手术,我们的医疗舱已经做过上千例,加上模拟实验部分已经不下万例,除非遇上了智械危机,机器忽然起义,不然绝不会失败的。”

姜灿无奈地转向他发声的方向,“这时候不说除非比较好吧?”

“可惜我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有义务将所有的情况向你说明。”

风独站起来,“跟我说吧。”

医疗官将目光转向他,风独经过了几天的治疗,脸上烧灼的部分愈合情况良好,只是还留了几条正待愈合的缝线。

“请问你是……”

他颇有信心地看了一眼姜灿,回答:“我是她的丈夫。”

姜灿一愣,随机补充,“离婚协议签了一方的那种。”

医疗官没再问他们之间的诡异关系,把姜灿送进了手术室,盯着她穿着身上塑料袋一样的病号服,笨拙地钻进了医疗舱里。然后他在操作面板设定了一系列的参数,走到玻璃舱顶冲里面的姜灿喊:“随后我会按键喷射气体□□,对你进行麻醉,稍后舱顶的微型机械臂会携带针头向你的肌锥注射麻醉剂,局部麻药的成分为0.75%盐酸布比卡因和2%的……”

后面的话在封闭空间充满麻醉烟雾时逐渐远离,姜灿的理智也在瞬息间快速分解,距离真实世界越来越远,完全失去神志前,耳边听到了一声电子音的冷漠问话,“准备好了吗患者?准备好……为你的所作所为赎罪了吗?”

这一句她没有听清,若果她还能认真理解这是一句怎么样的威胁,可能会马上惊起,飞也似地逃离。

同一时间,麋因正在啵唧电器总部大厦,代替姜灿的总裁职位开董事会,这个任务对她来说太难了,不啻于姜灿独自面对眼科手术。

“关于普利西勃生产线……”麋因看见石英然举起手似乎有话要说,于是慢慢停下话题,专注地看着他,“要发言的话,等我说完了……”

石英然直接站了起来,麋因只好息声,无奈地举起手,“有什么非讲不可的东西,请讲吧。”

石英然也一点不客气,“昨天一群机器人跑来摧毁了我们派发普利西勃的据点,您有什么看法吗?”

“我正在讲这个,你要是不打断,我已经说完了,我认为……”

“我认为姜灿总裁目前的状况,已经不具备继续领导啵唧电器的能力了。”

麋因被他怼得一愣,迅速反应了过来,“今天是一场鸿门宴吗?”

石英然装作一脸天真的表情,“我是在实事求是,她瞎了,现在应该辞去职务专心治疗,啵唧电器执行总裁的担子对她来说太重了,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我在关心姜灿小姐。”

麋因郑重地挺直身体,“感谢你的关心,但是目前不需要。”

石英然忽然摆出一个恭敬的迎接姿态,手掌指向门口,“我建议,暂时恢复前任总裁姜苏城的职务,毕竟我们公司规模宏大,涉及了联邦多个部门、多种领域的业务,不可以一日没有人坐镇总裁办公室。”

话声刚落,从他手掌后的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人,麋因冷着脸看着姜苏城一路走到自己跟前,两人各自用复杂的表情对视了一眼,麋因比他更多了些迷惑,不过马上摒除杂念认真地问他:

“我认同石董担心的问题,不过如果下周姜灿总裁病愈回归原职,那您打算怎么办?”

姜苏城一耸肩,十分自然地回应,“就回我的工伤赔付部门呗,这有什么问题?”

麋因认真地盯着他的眼光,但一时半刻看不出他目光里是不是藏着某种阴谋。不过,稍微换个角度想想,这件事也并不需要任何纠结,是个相当简单的问题:

姜苏城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的目的诉求?

正在犹豫琢磨时,通讯器又催命一样响起,麋因抬手看了一眼,马上走到办公室一角把视讯接起来,另一头是中心医院的医疗官,他此刻全没了平时的冷静,胡言乱语颠颠倒倒地说:“不好了!今天的手术……”

麋因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手术怎么了?不对,是姜灿怎么了?”

对方深吸了一口气,才把结果秃噜出来,“手术有点问题……说实话,应该是问题很大。”

麋因飞一样抛下了开到一半的会议,跑到机库和靳京汇合,两人赶到了中心医院,就看到一个垂头丧气蔫头耷脑的医疗官,他一副十分难以面对麋因的模样,磕磕巴巴地解释:

“不应该的,这是一个非常成熟的手术了,按说绝对不应该是这种结果的……”

靳京直接打断了他,“到底怎么了?我们能接受,你直接把结果告诉我们啊。”

“手术失败了。”

麋因点点头,“这句看得出来,具体是怎么失败的?”

“医疗舱确实更换了她的玻璃体和晶状体,从复明手术的角度上说,其实本次手术成功了,但是……”

麋因已经快急死了,“但是什么?关键就是但是后面的内容,到底怎么了?”

“医疗舱在未知程序的驱动下,摘取了她的部分脑叶。你们知道前额叶切除吗?很奇怪!没有人这么设定过,这好像是一次机器失灵,或者说……智械危机?”

麋因缓慢地从眉心紧皱的状态舒展开,但她没有释然,而是变成了愕然,双眼瞪得很大,不可思议地盯着对面的医生。靳京同时明白了什么,扭头看着她,“也是詹星瀚干的?看来解散机权进步组织对他的打击很沉重,导致他现在已经失去了理智,开始全方位无顾忌地报复。”

麋因急着追问:“补救措施呢?在你们的医院发生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这就是一次医疗事故!你们后续打算怎么挽救?”

医疗官抿起嘴唇,吞咽着根本不存在的唾沫,“我们都在怀疑同样的东西,有人隐身阴影里,暗箱操作导致了这次悲剧。老实说,你们能做的事情远比我要多,你们能查出背后是谁,捣了什么鬼。我能做的事仅仅是……”

他比划了一个小小叉,象征着却是一种深深的绝望,麋因的心脏一路向下沉,她的呼吸无形中变得沉重,整个人像是沉没进入了深海层,憋闷得无法自持,胸廓开始沉重猛烈起伏。在混乱当中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医疗官面前,喉咙卡紧,声音艰涩,“给我一个数字,起码应该有个成功率吧!”

靳京把她往后扯,怕她忍不住扑向医生,展开什么领域攻击。他自己往前两步,阻隔到麋因身前,代替她询问:“我们可以投资这个医疗项目,以前没有前额切除后复原的案例吗?那我们马上就开始立项、投资……”

注意到身后的麋因忽然跑了,他也再顾不上谈话,转身紧跟着她追上去。

麋因一口气跑到了姜灿的房间,风独已经坐了不知道多久,守在床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上面的姜灿。

她面无表情,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也听不到声音,麋因撞开门时发出了巨响,但她依然毫无反应。直到麋因扑上来钳制住她的双肩,前后地摇晃她,她也还是随波逐流似地被动地前后晃动。

“你肯定是认识我的,你看看我!”麋因爆发了一会儿就累了,停止摇晃,自己站到她身前,脸贴脸地侧身靠近她的视线之内。

姜灿眼前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胶布,隐约能看到眼皮与肌肤,除了浅浅的一层血渍,基本上恢复了正常,但她就是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与外界阻断了全部的联系。

麋因有瞬间崩溃了,一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吵闹杂音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维领域,让她根本无法思考,下意识地从枪套里掏出电子铳,拉栓上膛一气呵成,靳京急着从后面扣住了她。

“你要干什么?!”

麋因此刻的基调是阴沉沉的,间杂着迷惘的情绪,举着上膛的电子铳,默默吐出几个字,“我……出去溜达溜达。”

“……”几靳京当然无法相信,他反复地跟麋因确认,“那你把枪给我,我陪你出去溜达。”

麋因收起了电子铳,虽然双眼猩红,眼底就像哭了一夜,还藏在两汪血泪,但是脸色平静了一些,“我不会上门找詹星瀚火并的,我保证。”

他稍稍安下心轻叹,转向风独,“你……你先看着人,我们要出门一趟,很快回来。”

风独沉默点头,然后用嘶哑的嗓子开口,“什么时候火并,提前通知我。”

“……”靳京头痛地捂着前额,没有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在出门时跟麋因委婉表示,“我觉得,你应该组织一下内部的企业文化教育,我们是正经商业组织,不是天天揣着两把砍刀随时准备抢地盘的黑//道!”

麋因现在没有心情和他争辩,两人急匆匆出现在中心医院的前门,就碰上了一个绝对想不到的人。

星宝比他们还急,差一点迎面撞上,认出了麋因的脸后,尖叫了一声,然后扑通一声原地跪下了,哭哭啼啼地说:

“求求你麋因,不要动我的老师,我知道他做了很糟糕的事,我……我替他赔礼道歉好不好?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她边说着,就开始掏自己的口袋,把所有东西掏到麋因面前,双手奉上的姿势哭道,“我每月从机权进步组织领两千星币分红,每年大约领国家学院的津贴两千,还有……还有一点联邦发放的助学金,加上劳工协会……”

麋因皱着眉打断了她,“你在说什么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只有老师和阿圣了,求求你,不要动老师,就留他一条命吧!”星宝此刻全然没了初见时的高岭之花气质,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就差对着麋因叩头,“我知道老师派人砸毁了淑女联盟售药点,他还、还黑入了医疗舱,搅乱了姜灿的手术程序。但是这是因为他气疯了,因为机权进步组织被解散,这也不完全是他自己的主意,他的背后有詹雪撺掇他,老师就是……一个傻瓜!他是个被人利用的傻子而已!你就放过他吧……”

麋因被她央求得心烦意乱,通讯器又不分场合地响了起来。鉴于现在肯定没好事,麋因听了半天催命一样的滴滴声,也没接起来,靳京只好提醒她,“显示是黑凯乐打来的,他那个脾气,没有要紧事是不会打给你的,还是接吧。”

麋因默默按了接通按键,果然,另一头黑凯乐的口吻犹犹豫豫的,“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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