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晓星黯淡。

褚绍衣冠整齐盘腿坐在东极殿中正阖眼小憩,“哐当”一声,门开了,孙琏带着一身微凉的晨霜进殿,将厚厚一沓罪状奉至书案前。

褚绍抬起眼皮,瞧见那血手印尚未干涸。

“都全了?”

“全了,卑职带人在镛狱里审了一夜,该吐的都吐出来了,现已将罪状签字画押,容不得他翻案。”

“嗯,该抄斩的抄斩,该充公的充公,刘二还给玉陶,随便找一具死尸充数,一会儿卢毓林来,你与他交接处理吧。”

“是。”

说话间的功夫,褚绍已经将厚厚一沓罪状略略翻完了,那边孙琏马不停蹄熬了大夜,估摸着正困倦,此时卸下了精神头,正重重地闭了下眼以缓解双眼的酸涩。

“孙二。”

褚绍单膝支起,将手肘随意搁在上头,摆了个落拓不羁的姿势:

“刘府私渡人口的地方多在玄野、商邪一带,他家是从南边来的,若是没人引荐,怎么敢在北疆犯这样大的案子?”

孙琏额角有根青筋一跳:“北疆边境鱼龙混杂,或许只是刘二脑子糊涂不自量力,玩大了收不住。”

“那你家呢?”

“王爷放心,往常底下人不听话,为钱财迷了眼去捞一笔也是有的,卑职已经清理干净了。”

“嗯,刚过了年,国库空虚,那些脏钱便充进来,以后你那方军费开支还要从这里头出呢。”

孙琏暗暗吁出一口气,重重将头磕在地上:“是!”

孙家从前还是老太爷掌家时与宋阿濡狼狈为奸多年,干过什么勾当都不奇怪,孙琏这些日子靠着他顺利从老太爷手里接过了家主的重担,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水至清则无鱼,私下里有点小手段不要紧,重要的是他们不敢起什么祸国之心。

褚绍话音刚落,卢毓林便风尘仆仆来到殿中,二人便谨慎地不再相互试探,转而一丝不苟地交接刘府的案子,一时间殿中沉寂下来,只有二人低低的交谈声和纸张“簌簌”翻动的声响。

没多久,他二人停下来,褚绍搁下笔,细细地看他二人粗拟的旨意:“好,就按这个办。”

二人要离开,褚绍又突然出声道:“卢大人留步。”

卢毓林与孙琏相视一看,孙琏客套地笑笑,迅速欠身离开了,留他一人面对这活阎王。

他昨日被告知玉陶公主亲自下了口谕,要求他必须去参加那选夫会,若是公主看不上他也就罢了,要是真看上他,他就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以证真心。

他夜里穷思竭虑想着怎么给真儿证明自己与公主清清白白,刚睡一个时辰又被谒者老早从家揪到宫里,办那刘二的差事,从摄政王这里脱身后又要赶赴玉陶的选夫会壮烈赴死……

卢毓林低下头悄悄做了个呲牙咧嘴的表情——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卢大人?”摄政王又叫了一声。

“王爷,卑职在。”

刹那间他转过身去,脸上已经恢复了静水无澜的神情:“摄政王还有什么吩咐?”

“听说你过会儿要去玉陶的选夫会?”

“……啊?”

怎么摄政王也管这事?卢毓林一时间有些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公主已经内定了他,要摄政王来提前施压吧?

“啊,是。”

卢毓林答完,对面却没了声音,只有玉珠“滴嘟”作响,从摄政王指尖缓缓淌下。

“无事,你去吧。”

卢毓林一头雾水地抬头,却见摄政王已经不再理会他,自顾自从高高一摞奏折上头取下一本翻看起来。

他只能答道:“是,卑职先告退。”

“小卢大人这边走。”

卢毓林拜罢转身离开,自有宫人迎上来导引着他往皇宫深处走。

啊,那这下假装迷路也不管用了。

他颔首后默默缀在那宫人后头,在心里遗憾道。

到了林苑里,那里各位“准驸马”已经到了不少了,能听到有人言语轻佻、跃跃欲试,他不欲出风头,选了处竹林后头的石桌在心里默琴谱。

这处地方临着一片湖泊,有一道长桥牵引至湖心小亭前,现下亭子四周围了纱帐,隐约映出个袅袅的身影。

谒者唱诺着喊出下一位公子的名字,卢毓林便不再多看,扭头默默出神。

“廷尉丞卢毓林卢大人——”

……

无人应答,那太监有些尴尬,提高了声音再喊一次:“廷尉丞卢毓林卢大人——”

“在!”

卢毓林如梦初醒,猛地站起身,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劝服公主一边毅然决然踏上那长桥去了。

“臣廷尉丞卢毓林,拜见公主殿下。”

“哦,你就是那个拒了本宫的小卢大人啊。”头顶一道妖媚的女声道。

卢毓林却出了半身冷汗,他屏住呼吸,狠心往下重重一磕:“臣不敢!”

“不敢?你可是洋洋洒洒手书了几百字呢?”

许是因为埋着头的缘故,卢毓林头脸涨红:“公主既然知道臣上表请辞,就该知道臣心有所属,何必再来逼迫臣呢!”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看上的是哪家姑娘,我向太后皇上禀报上去,为你二人赐婚。”

“这……”

卢毓林好几次张口欲言,良久又打消回去:“臣不能说。”

“不能说?是是楼家的姑娘?”

卢毓林被点中心事,正心慌着,却突然察觉不对,他猛地抬起头,却发现前头发文问的赫然大变活人。

柏姜支颐坐上首,含笑道:

“你胆子也是够大的,近年来汉胡不合,是楼家与你家更是死敌,你竟敢看上他家的小姐,不怕他家家主杀到你家砍了你?”

“娘娘您怎么……”

“先帝驾崩时你家老爷子见风使舵,哀家可以既往不咎,你继续替哀家办事,保你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何?”

卢毓林终究还未真正掌家,连自己的婚娶都不能做主,柏姜留了个心眼儿,只叫他往慈安寺与金吾卫秘密送信,她现今没多少插手朝局的机会,绝不能假手他人。

头天选夫会结束时,柏姜在入选的册子上加了一笔,卢毓林听见自己名字哭丧着脸又不敢多言。

柏姜乘辇回宫时正路过小六上武课的教场,耳边听见稚嫩的“嘿哈”声,她疑惑地看了看天边变幻的暮色——

小六的武课不是在清晨么?

不过她还未曾见过小六练武的样子,便吩咐叫车架改道。

小六正跟着武师傅站在夕阳的余晖里,不知是热的还是累的,小脸通红,阴影里立着两个高大的身影,竟是褚绍与纥骨含微。

柏姜没做声,直到小六下了课跑来她这边撒娇,一旁的宫人赶着趟地送来干帕与茶水伺候着,柏姜才开口问:

“怎么今日晚间来练呢?”

小六累极了“咕嘟咕嘟”饮完了茶才舒一口气仰着脸说:“上回朕没有拿稳剑,摄政王不放心,特意来校场监督着。”

褚绍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陛下还在长身体,晨起太早不好,傍晚下了课还能多吃几碗饭。”

柏姜权当他有理,点了点头,又听他说:“娘娘怎么从那边来?难不成也去玉陶的选夫会了?”

“嗯,宫里闲坐无聊,哀家去帮着掌掌眼,毕竟玉陶选人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

“娘娘眼光好?”

“哀家眼光不好么?”

柏姜一脸坦荡荡,倒是褚绍转过脸去看天边的云霞,又若无其事地抬手抚上自个儿后脖颈,小六不清楚姨姨和哥哥怎么又不说话了,可她莫名觉得即使他们不说话彼此之间也有股浓得别人插不进去的气氛,所以只是吃着糕不明所以地望着两人。

含微不失时机地递话:“主子,您今日忙了一天了还没用饭,这里离云腾殿远得很,过去天都要擦黑了。”

褚绍这才转过脸来,没说话,只是撩起眼皮若有似无地瞟了柏姜一眼。

柏姜十分解风情地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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