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万里碧空被灼热的阳光撕开一道裂缝,朵朵白云如被无形巨手揉捏,或聚成翻滚的怒涛,或叠成嶙峋的山峦,悬于穹顶。那高悬的烈日仿佛一尊熔炉,将光线化作千万支火箭,灼穿云层,直刺地表。酷热如无形枷锁,将空气凝成黏稠的牢笼,狗儿蜷缩在桌底椅旁,吐出的舌头如垂死的鱼鳃,急促喘着灼热的气息。小吴如阴沟里的老鼠,侥幸逃脱后,整日龟缩在按摩店的暗巷深处,直至次日这令人窒息的中午,才如幽灵般潜至纪主任家。
此刻的纪主任如困在蛛网中的猎物,坐立难安。他时而踱步至窗前,时而驻足于门后,瞳孔中映着窗外晃动的树影,总觉得鳗场那帮人的影子正如鬼魅般在街巷游弋。忽见小吴推门而入,他惊愕得瞳孔骤缩,猛然回头扫视门外——确认无人尾随,方缓缓阖上门扉。转身面对小吴时,他怒意与无奈在胸腔翻涌,摊开手掌的刹那,那手势竟似一道无声的判决书:“你做事怎如此莽撞!原计划不过是让你将债务推给小陈认账,怎能动手?你可知这蠢行将局势搅成何等模样?如今你唯有灰溜溜回家,我们筹谋多日的计划,怕是要被你这双拳头砸得粉碎!”说罢,他颓然摇头,额角青筋隐现,如风雨中飘摇的枯枝。
小吴刚挨着椅沿坐下,便如戏子登台般开启了他那“天赋”的表演,眼中挤出几滴浑浊的泪,嗓音裹挟着哀泣的颤音:“纪主任,您可得为我做主啊!我砸进鳗场的钱,不能就这么打了水漂!”他忽又抬高声调,嗓音如淬毒的匕首刺向虚空:“我们分明商议妥当,要联手将他赶出鳗场!我动手教训他,不过是让他知晓——这池子姓吴不姓陈,何错之有?”见纪主任眉间霜色愈浓,他愈发愤懑,语锋如刀:“老大呢?您那位王书记老大,为何不出面助我?他不是说好了要为我撑腰吗?”
纪主任喉间滚动的叹息凝成冰碴,愠声迸出:“怎么没帮你?若非我们替你周旋,唬住小陈那帮疯狗,你早被他们剁成肉泥!他们如疯兽般满城搜捕你,我搬出报警才勉强镇住场子,王书记又打电话给小陈,好话说尽才按下火头。你当自己躲得高明?我至今疑心小陈派了耳目潜伏在周遭!”他语锋骤转,眼底闪过一丝自己都难以辨明的惶然——昨夜小陈那铁青的面庞与嘶吼,如烙印烙在他记忆深处。他深知,王书记的“撑腰”不过是官场辞令,若真惹急那帮煞星,莫说小陈翻脸,单是光头、小刘之流捣起乱来,便足以让王书记家日夜不得安宁。前阵子小毕不过嘴快说了句玩笑,便被光头如拎小鸡般推入鳗池,呛了满腹腥水,反被小陈指着鼻子勒索消毒费,骂得狗血淋头!那帮畜生,哪还讲什么道理?
思及此,他强压下翻涌的惊惧,稳了稳心神,语调如浸了冰水:“我们再另谋良策,保全你的投资。但眼下,鳗场你是断不能回了。王书记与我之意,你先回乡,找前任林老板商议对策,静观其变。待风声稍平,再相机而动……”他尾音拖得绵长,如丝线般悬在燥热的空气里,窗外蝉鸣骤歇,唯有那灼人的日光,将两人的影子钉在地面,仿佛两枚等待引爆的暗雷。
见小吴依旧呆坐着,神情犹如凝固的岩石,双目似寒霜凝结,纪主任心中的怒火如沸腾的水一般翻涌而上。突然,他猛拍桌子,愤然站起,严厉地斥责道:“你们的林老板如此不告而别,简直是釜底抽薪,将我们置于炽热的火炉之上!你快去找到他,一定要再设法筹集资金加入,只有这样,通过稀释小陈的股权,我们才能从中周旋,帮助你们重新夺回话语权!”他的指尖急促地敲打着桌面,那节奏仿佛催命的符咒,震得杯中的茶水泛起层层涟漪。然而,小吴却如哑巴吃黄连般沉默不语,纪主任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语气如淬毒的利刃般刺入空气中:“小吴,我劝你不要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你今日的鲁莽行事,不仅烧毁了自己的羽翼,更将王书记的精心布局搅得支离破碎。上面一旦震怒,你可知‘炮灰’这两个字背负着何等的沉重?”话毕,他长叹一声,摇头如同枯枝在风中颤抖,声音逐渐消失在寂静中。小吴心中明白——这个舞台早已布置妥当,自己不过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纪主任所谓的“援助”,不过是想要借他这残破之躯再燃起一把火而已。想到小黄那同样被抛弃的结局,他感到喉咙里一阵苦涩,只能强忍下满腹的怨恨,起身如败犬般灰溜溜地离开。
经过半个月的寻觅,小吴终于在城郊的一处幽静宅院找到了林老板。他一把推开门,怨愤如岩浆般喷涌而出:“林老板,你倒是潇洒地一走了之,如神仙般快活!可曾看见我在那泥潭中,是如何拼命挣扎求生的?”屋内光影交错,林老板坐在阴影深处,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沉,如同乌云密布,嗓音如铁锤重重砸下:“你这是遭了什么罪?与小陈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小吴喉咙里涌动的苦涩几乎让他窒息:“钱和权都成了空,只剩下我孤零零地待在干涸的池边,这不就成了待宰的羔羊?”林老板猛地站起来,怒喝声如惊雷划破寂静:“蠢材!小陈已经结清旧账,能够全身而退已是上天赐予的幸运!将这个烂摊子推给他,就是你我最终的胜利,你竟然还与他争夺那点残羹剩饭?”他的目光如炬火般灼人,逼得小吴脊背结结巴巴地辩解:“可……可我血本无归,还被狠狠揍了一顿……”林老板冷笑着,一步一步逼近,字字如钉:“亏本?那破败的鳗鱼场,负债累累,饲料都供应不上,早就是垂死挣扎的状态!能从狼口中夺回两百万,已是老天爷保佑!你竟然还纠结于盈亏?至于挨打……你出身□□,刀尖上舔血的人,反而被一个文弱书生所伤?莫非脑子被门夹扁了?”他的冷笑如同毒蛇吐信,小吴顿时呆若木鸡。林老板再次厉声质问:“小陈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是杀父夺妻之仇?”见小吴无言以对,他恨铁不成钢,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你在这一年间愚蠢如猪!小陈没有反咬一口追债,已是佛祖慈悲!你竟然敢去招惹他?如果他愤怒之下要求偿还欠款,你我多年的谋划都将化为泡影!
林老板听闻是小吴与小陈冲突,霎时怒火如火山喷发,指尖直戳小吴鼻尖,斥骂声如雷霆贯耳:“当初哄他说是加油站盈利需追加流动资金,好容易金蝉脱壳!如今再投钱?你舍得掏腰包?他那二百万可是白纸黑字签过合同的,若流动资金不到位,他有权要求全额索回!你这榆木脑袋被驴踢了?十足的蠢货!我精心铺好的棋局,全被你搅成烂摊子!”他狠恨剜了小吴一眼,茶杯“啪”地砸碎在地,瓷片飞溅如利刃。小吴吓得面如死灰,喉头蠕动却吐不出半句辩驳,唯余冷汗浸透脊背。
实际上,林老板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亦嘉早就明白自己年纪轻、阅历浅,被林老板给忽悠了,可现在人都不见了,要追回投资款哪有那么容易?就算合同在手,要流动资金也是白搭。那家用来做门面的《明月园》酒楼,早就已经易主了。
亦嘉曾经好几次打电话去催,结果听筒里只有冷冰冰的忙音,他气得直捶墙咒骂。但钱一旦进了林老板的口袋,就像石头沉大海一样,再要回来岂不是痴人说梦?不过亦嘉心里有谱,打算另辟蹊径,那两百万的损失他早就算清楚了——接手鳗鱼养殖场稳赚不赔,于是也就安心干自己的活儿,没再去找林老板的麻烦。林老板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如履薄冰,等四天见亦嘉没什么动静,终于放下心来,匆匆忙忙地跑去四川筹办加油站了。
小吴归家后,鳗场暂得喘息,终迎丰收之期。
出鳗之前的选别工作,无疑是养殖过程中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环。鳗鱼规格的准确甄别,直接关系到最终的收益成败。
亦嘉公司因此严令小刘和小黄调度所有员工全力以赴,除了因病无法行动的人以外,无人能够例外。
众人接到命令后,纷纷积极响应,小刘和小黄在现场来回穿梭,指挥若定,他们的吆喝声与工人们的欢笑声交织成一首独特的乐曲;光头和小何等人则摩拳擦掌,在池畔来回忙碌,仿佛急于赴宴的饕客。
小斌准备好宵夜,顾不上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就快步奔向鳗池,技术员们更是心潮澎湃,亲自下到池沟中安装网漏,并指挥工人进行放水、抓鳗和分流操作。
随着鳗鱼被倾泻入选别台,工人们如同熟练的匠人一般,将大规格的鳗鱼轻轻捞入特制的箩筐,经过称重后,这些鳗鱼将被静养以待出售;而中小规格的鳗鱼则被巧妙地拨入分流槽中,就像游鱼回归队伍一般,各自滑入专属的木框内。
箩筐轻轻晃动,鳗鱼欢快摆尾,整个选别工序在有条不紊的节奏中进行,犹如一场无声的丰收庆典。
亦嘉第一次尝试进行选别工作,心中喜悦如同春水般荡漾。即便穿着雨裤站在池水中,双腿酸痛得如同灌了铅一般,但是经过两个昼夜的精心分拣,最终得到了回报。看到那些活蹦乱跳的大鳗鱼出塘,各种规格的数量都很充足——2P(每公斤两条)、3P、4P、5P(这是最小的出塘规格,以往价格堪比金玉)。
虽然总数没有达到十吨,但八吨的成绩已经稳妥到手。
他眉间露出笑意,暗自盘算:如果将这些鳗鱼出售,八十多万元就能收入囊中,这真是一件美事。选别工作刚刚结束,他就急忙联系收购商。回到房间坐定,满怀希望地拨通了熟悉的收购商电话,然而对方的言辞却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他的头上,他瞬间怔住,失去了言语——行情竟然跌到了谷底!3P的价格每吨只有八万元,4P是八万二千元,之前价格高昂的5P反而跌到了七万元,2P更是惨不忍睹,只有五万五千元。
他感觉心像坠入了冰窟,脑海中一片轰鸣:“这不可能!就算日本市场不景气,也不至于暴跌成这样。三四月份之前还是每吨十万元,今天怎么反而跌了超过三成?更奇怪的是,5P的价格竟然比大规格的还要低!”他怀疑对方在欺骗他,又接连拨打了其他几家收购商的电话,然而得到的回复都一样。
方才还满脸笑容的他,此刻如同遭受了雷击,怔怔地站在原地,茫然四顾,又像困兽一样踱来踱去,眉间的愁云浓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突然,他灵光一闪,拨通了江总的电话。江总所在的饲料公司有自己的烤鳗场,或许能给出一个高价。
“江总,最近我选别出了一些鳗鱼,行情怎么样?”他的嗓音微微颤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非常好!有多少吨?”江总的声音透露出急切——他正为饲料款的事情发愁,听到这个消息如同久旱逢甘霖。
“大约七八吨。”亦嘉努力压抑住内心的忐忑,语气中带着一丝希望:“如果价格合适,您可以帮我直接收购,饲料款也有了着落。”
“好,我马上和公司协商,一定会尽力为你争取!”江总喜形于色,匆匆忙忙地联系烤鳗厂,希望能以此来清偿债务。
亦嘉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静候佳音。”虽然心中得到了一丝慰藉,但胸口仍然像塞了棉絮一样,闷堵得难以言表。
宣别工作结束后,众人吃完宵夜各自去休息。刘子龙看到老大的房间里还亮着灯,推门进去,看到他失魂落魄地踱着步,脸色阴沉得如同乌云压顶,心里一惊,快步走上前问道:“老大,您这是怎么了?莫非行情真的崩盘了?”话语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惶惑。
“对,与我们预计的价格相差太远。”亦嘉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浸了水的棉絮,将行情数字一一报出,每个数字都像一枚冰冷的砝码,沉入众人心湖,“原本想赚钱,看来赚不了多少,现在等江总的消息,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妈的,日本鬼子,整天就想害我们中国人!我们辛辛苦苦把鳗鱼养大,他们却往下压价,照这趋势,恐怕还得跌!”小刘的酒气未散,话语却如淬了冰的利箭直指虚空,那双因酒精而泛红的眼睛里,愤怒与敏锐交织——日本经济的颓势,早已在他浑浊的瞳孔中投下阴影。
“好,等下江总来电后我们再商议。”亦嘉的嗓音裹着砂砾般的疲惫,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将他的身影浸没在一片阴翳之中。
电话铃声骤然撕破寂静,江总的声音从听筒里迸出,带着急促的电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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