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之染步出药铺,暗自松了一口气。寻常百姓岂会分清谁家的令牌,拿徐崇朝的军主之令招摇撞骗,不失为冒险之举,可也很难被拆穿。石阿牛等人亦如法炮制,随后便依旧躲在药铺旁,半遮半掩地盯着门面。

店家显然警觉了许多,取药之时愈加谨慎。众人又盯梢数日,几番空欢喜,逐渐又有些焦躁。

这日才下了大雨,城中平添了几分秋凉。众人藏身的窝棚漏雨,成之染淋了一身,倚在药铺旁屋檐下仍瑟瑟发抖。与她一道盯梢的是石阿牛的手下,见状连忙道:“郎君且去歇息,小的在此盯着便是。”

成之染摇了摇头,只觉得胸口砰砰直跳,望着湛蓝的天色,心头浮起难言的异样。她叮嘱道:“到此已有十日,也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万事还需多加小心。”

或许是下雨的缘故,药铺门可罗雀,午前不过三两个人来。秋老虎依旧毒辣,日中又燥热起来,刺眼的日光直剌剌射在草笠上,投出浓重的阴影。

成之染有些犯困,一双眼睛硬撑着,盯着门前的土路发怔。街上忽传来脚步声,一名身着短褐的瘦弱男子从眼前走过,径直进到药铺里。

隔着一条街,成之染听不到铺子里交谈声,也看不到此人的面容,斗笠宽沿遮挡住一切,也没过多久,那人便提着药材匆匆离去。

成之染盯着那人背影,蹙眉望向那药铺,正对上店主略带躲闪的目光。她来不及细想,三步并作两步朝那人奔去。

似乎是听到身后脚步声,那人头也不回拔腿便跑,成之染不敢高呼,只跟在后头死命地追,任凭那人在街巷间兜兜转转,愣是没将她甩开。

寻阳城内的街巷曲折不平,狭窄之处勉强容一人通过。那人只横冲直撞,成之染几次追到死胡同,却见他翻墙而过,又逃出生天。

如此几番,周遭巷子愈加僻静,成之染越追心里越慌,前头那人被堵到矮墙前,竟然停下不动了。

成之染缓缓走近,上气不接下气,一时间心如擂鼓,正要开口时,狭斜里忽然窜出道黑影,扑头盖脸拳头已挥过来。

成之染堪堪避开,另一拳又到眼前。这拳头来势迅猛,却并无章法,成之染与这人扭打起来,才大喊一声“住手”,背上却挨了一脚。

她眼前一黑,险些一口血喷出来。这一脚正中她先前伤口,简直要将血肉生生撕裂开。

成之染吃痛,猛然间跌坐在地,眼前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已横在颈上。

“你是什么人,跟着我作甚?”先前取药那男子声音低沉,夹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不忿。

成之染倒吸一口凉气,隐约觉得这声音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人见她不搭言,一把扯开她斗笠,正要痛斥时,话却卡在喉咙里。

另一人颇不耐烦:“问你话呢,倒是说啊——”

“等等——”那人打断他,盯着成之染瞅了半天,吃惊道,“成——女郎?”

成之染倒在墙脚,惨然一笑:“赵郎君,久违了……”

那人赫然是江岚旧日随从赵小五。

赵小五连忙将匕首拿开,一时间五味杂陈,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哎呀!”另一人猛一跺脚,高亮的声音还隐隐发抖,“真是罪过!女郎可还好?”

这人将脸上灰泥抹了抹,露出清秀的面庞,正与他花拳绣腿的功夫相配,不是叶吉祥又是谁?

赵小五想起自己雷霆一脚,差点哭出来,也不敢扶她起来,踌躇道:“女郎如何只身到这寻阳城来?”

成之染看了看他放在一旁的药包,三言两语道明了来意。

叶吉祥哭丧着脸,道:“这么说,金陵还安然无恙?我们等了这么久,终于听到好消息……”

赵小五长叹一声:“郡公一家都还好,不过并不在城中。当初得知前线失利,城中便不可久留,城外有我私下置办的宅子,他们都搬出去了。”

成之染缓过一口气,撑着墙站起身来,欣慰地笑笑:“如此甚好,徐郎若知晓,也该安心了。”

叶吉祥自去给徐崇朝送信,赵小五提着药包,带成之染一路出了城,走了约莫二里地,便望见一处屋舍俨然的村落。三拐两拐便到了一座偏僻院落,花木掩映间,隐隐传出阵阵咳嗽声。

赵小五竟有些不好意思:“前两年私底下置办了这宅子,虽然简陋些,没成想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郎君有心了。”成之染来不及感慨,进到院子里,刚好有个灰扑扑的女娃从屋里走出,一双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光华神采与江岚无异。

成之染不由得愣住,这正是江岚之女,官名唤作萦扇。

江萦扇见到她,眨了眨眼睛,问道:“娘子可是成家阿姊?”

成之染有些意外,她只在数年前与江萦扇有一面之缘,当时对方还年幼,没想到如今还认得。

江岚之妻钟萃娘闻声赶来,一时间又惊又喜。身为金尊玉贵的南康郡公夫人,她在成之染心中向来是丰颐蛾眉之态,如今却面黄肌瘦,眼见得吃尽了苦头。

江岚之母徐老夫人仍卧床不起,与其说因漂泊而形容枯槁,更像是丧子之痛伤心欲绝。唯一可使她聊以慰藉的,便是江岚妻儿俱在,稚孙江涂年方四岁,已懂得榻前侍药,端的是乖巧懂事。

徐崇朝一行不多时也匆忙赶来。他一见到卧病在床的姑母,不由得潸然泪下。江岚战死如同一座大山,硬生生要将这一家压垮,一时间离情别绪,难以释怀。

成之染坐在屋外,问赵小五道:“当日豫章之战,到底是何情形?”

听她提起江州战事,赵小五神色黯然。当初郑显进犯江州时,江岚的镇南军府好一番论争,连长史都规劝江岚切勿轻敌冒进,可惜江岚并未听从,发兵豫章,终因寡不敌众战死沙场。

赵小五如今说来,心头酸涩不已,道:“如今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倘若当初郡公据守寻阳城,或许未必是这番结果。”

叶吉祥哭丧着脸道:“郡公心中未必不曾犹豫,否则也不会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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