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南诏血脉

楚慕聿拿起凉亭石桌上摆着的金橘，姿态恭谨双手奉上，“老伯爷吃几个果先消消火。”
在面对秦时望火冒三丈的质问后，他显得从容淡定，根本不为所动。
倒是把秦时望气得胡子翘更厉害了，狠狠扒着橘皮。
就像是在扒楚慕聿的皮一般。
楚慕聿看着老爷子泄愤的动作，宛如老顽童，忍不出轻笑。
“伯爷明察秋毫。”他坦然承认，声音在寂静的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确是晚辈有意为之。”
他抬起眼眸，目光清正，不再有丝毫掩饰或迂回：“引伯爷前来，绝非为了显摆，更不敢有丝毫轻贱枝枝之意，恰恰相反，正因珍之重之，视若瑰宝，才不敢继续隐瞒，更不愿让她因我而承受任何来自至亲的猜疑与压力。”
秦时望剥皮的手一顿，掰开一瓣橘子放在嘴边却忘了咀嚼，只沉沉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楚慕聿坐直了身体，总是运筹帷幄、从容不迫的俊颜上流露出郑重的恳切：
“伯爷爱护枝枝之心，慕聿感同身受，亦敬佩不已，您说她若不嫁，秦家愿养她一辈子，这份骨气与慈爱，天下难寻，正因如此，慕聿才更不敢怠慢。”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今日并非为了告知伯爷‘木已成舟’，更非胁迫，而是想恳求伯爷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明媒正娶、风风光光迎她过门的机会，我与枝枝，两情相悦，生死不负，我知伯爷忧虑她所托非人，怕她步其母后尘，受尽委屈。”
夜风拂过，带来庭院中草木的微凉气息，楚慕聿的声音却越发清晰：
“慕聿在此，可向伯爷立誓：此生绝不负她，我楚慕聿的妻，只会是沈枝意一人，不会有三妻四妾之扰，不会有内宅倾轧之苦，她的尊荣、喜乐，便是我余生首要之责，若违此誓，天地共弃。”
他看着秦时望微微震动的瞳孔，继续道：“我知空口无凭，所以我早已备好三书六礼之序，只待伯爷首肯，便可依礼而行，楚家虽非钟鸣鼎食之族，但必倾尽全力，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她在秦府是掌上明珠，入我楚家之门，只会是更珍贵的唯一主人。”
“今日故意露了行迹，引伯爷来此。”楚慕聿的语气放缓，带着无比的诚恳，“便是想抛开一切身份地位，仅以一心求娶枝枝的晚辈身份，向您坦诚心意，求您成全，枝枝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而我，愿竭尽所能，成为那个‘最好’。”
月光下，年轻的权臣收敛了所有锋芒，只剩下一个男人最质朴的承诺与请求。
他将选择权，郑重地交还给了眼前这位心疼外孙女的老者手中。
秦时望握着微温的茶盏，良久没有说话。
夜风卷起他花白的须发，那双看透世情的眼中，严厉渐渐被一种复杂的审视与动摇所取代。
楚慕聿也不着急，静静的坐着等老爷子说话。
他向来不打无把握的胜仗，可今日为了沈枝意，他冒进了。
明知自己身上还有许多甩不开的负担。
明知秦时望这样阅历的老人，是难以被自己一张嘴说服的。
他本该在做了最充分的准备后再来提亲。
可是秦时望的反对，沈枝意的藏掖，让他心乱如麻。
他害怕夜长梦多，更害怕自己留不住那个女子。
倒不如先捅破这张窗户纸，破釜沉舟。
半晌，秦时望突然收了动容，冷笑一声。
“小阁老不愧是进士及第出身的文人，刑部审讯的第一能人。”
秦时望将那瓣凉了的橘子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浑浊的眼珠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字字句句，直击人心……怪不得当年殿试，能让圣上力排众议，将本来名落孙山的你硬生生钦点入进士及第，又顶着满朝非议，送你去辽东那虎狼之地历练。”
楚慕聿唇边的笑意淡了，背脊几不可察地绷直了一瞬。
凉亭里的空气陡然凝滞，夜风卷过，竟带起一丝肃杀寒意。
秦时望恍若未觉，继续道，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情深似海，可你身上流着的，终究是南诏人的血。”
“南诏”二字落下的刹那，楚慕聿周身温和恳切的气息荡然无存。
那双总是从容含笑的眼眸深处，骤然掠过刀锋般的锐利，仿佛被触及了绝对逆鳞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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