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行走指南:

【相爱,对人类而言,更像一场关于自我的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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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到底是什么呢?

曾经有段时间,聂明月总想问丽娘这个问题。

对于人类和世界的疑问,她大多能在唐槐那里得到答案。

可是爱情这件事,唐槐也解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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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1940年间,是唐槐最忙的二十年。国内形势瞬息万变,海外大国之间征伐不断。他同时经营着几家公司与大型工厂,还要提前布局北港的山海阵,也要管理杂志社……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耗时寻找多年的计家后人,一直没有消息……

回国这些年,他一刻也没停下来。

自二十年代中期起,唐槐在国内政商界有了很大名气。来自北港的唐先生,不仅财力雄厚,极有商业头脑,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多年来,他没有结婚,也从未有过花边新闻,是各大家族及势力眼中都想争取的黄金女婿。

这些年,陆续有合作伙伴提出联姻的想法,唐槐都拒绝了。别人做事业看的是往后十年,他却要考虑到百年之后。因为他的寿命有限,有生之年,他希望能为聂将军的毕生梦想多做一些事。

聂将军的愿望,也是他的愿望。

直到有人第二次上门提出联姻建议,问及他不结婚,是否是因为聂明月,唐槐才反应过来——在别人眼里,他们这对异姓兄妹并不是表面上的关系,早就被暗中议论了。

唐槐明确表示,妹妹的婚事,需先征求她的意见——这一位是上海本地的金融家,想要替自家儿子求娶聂明月。

唐槐不知道聂明月对婚姻之事的看法,也从不会代聂明月做任何决定。在一次打电话到北港家中时,提起了这件事。

聂明月只有一个反应:“妹妹?”

唐槐笑了。聂明月做了他28年的姐姐,现在依然是最初的模样,而他已经成了中年人。

比起结婚嫁人来,聂明月更在意自己成了唐槐的妹妹这件事。

也对,在唐槐眼里,世界上没有谁配得上明月姐姐。

谁也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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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春,聂明月与唐槐在京城聂府迎回了马鹿子一行人。十五个皮家子弟经历三年试炼,归来时仅剩六人。

皮天禄虽有遗憾,但妖就该天生在战斗中成长,每个生灵的生存都是物竞天择的结果。令他欣慰的是,皮家在幻境中收获法宝秘技若干,晚辈们均已可堪大任。

“终于结束了!我明天就要回北港!”马鹿子倒好似没什么长进,方才进院子就叫嚷着要喝酒:“本仙人腹中酒虫,饿了三年了!”他的神神叨叨一如既往地随性发作,但没有人察觉,他眉眼之间隐藏着深深的不安。

陆靖铭身上带着些新老伤痕,神情更加沉稳。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助的陆家大公子了。

他看着眼前的兄长与明月阿姐,心中急切地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

唐槐与他紧紧拥抱,热情欢迎义弟的回归。聂明月站在后面,依旧是冷清的模样。

陆靖铭并不在意,聂明月天性便是如此,就是说话语速慢了些,表情冷淡了些而已。

这次归来,他有一个隐隐的奢望,想要找个适合的契机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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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聂明月还收到了两封来自远方的信。

丽娘在香港定居后,很快就活跃在当地的社交圈中。她向来是个热闹的性子,与富商太太们打交道更是拿手,从信中的字句中就能看出,她过得十分惬意自如。

更令人意外的是阿金的消息,她恋爱了!她与一个船员偶然相识,或许是缘分到了,两人迅速坠入了爱河。

阿金信中还有一张两人的合影,船员穿着英式制服,眉目轮廓极深,长相带着西洋人的血统。阿金在他旁边站着,被衬得娇俏可人。

聂明月看着照片上的阿金,第一次直观感受到,爱情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

比如向来胆小老实的阿金,如今也大方挽着男友的手,满脸洋溢着幸福,并想与好友分享此时的快乐。

她仅有的两位妖怪密友,先后向她描述着爱上一个人的感觉——试探、惦念、拉扯、热烈、缠绵……

爱情的存在,让几百年道行的妖怪都动了心,心甘情愿被人类牵动着情绪。

爱情的存在,让恋人们时而喜悦,偶尔悲伤。

爱情是人类的神奇法术吧,聂明月觉得她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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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冬天,浓重的硝烟味挟着血腥气,被风从更远的北方吹到了北港。

马鹿子从郊区揪回来一只神情萎靡的黄鼠狼精。北港很多年没有妖怪作乱了。这只刚化形的黄鼠狼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跑到村中冒充大仙装神弄鬼,害死了一个求药的村民。

他将那小妖审讯了一晚上,问出来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距北港城五百公里外的白乌城沦陷后,城中出现一只恶鬼,专门吞噬亡魂怨气。白乌城及周边村镇的精怪野鬼们打不过它,只得闻风而逃。

黄鼠狼知道北港城中有大修士坐镇,不敢进城。它想着在周边落脚,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恶鬼是凭空出现的,九月下旬的时候还是一个光头鬼,后来越来越大,现在都快成魔了!”黄鼠狼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马鹿子的神威让它害怕,还是说起恶鬼就吓得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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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鹿子把这件事告诉了聂明月:“聂小姐啊,我可只答应你守北港城三十年,眼看还有四年就事成啦!你要是想让我出门,也不是不可以……只要……”

说到这里,老道士的一双三角眼雪亮。聂明月懂,人类管这表情叫贪婪。

明堂关于各地区明堂行走的历练体系已经有了雏形,皮天禄负责西南地区,陆靖鸣回了越西。马鹿子被分到了岭南,但他不愿意要普通幻境的试炼机会,想在聂明月的明堂里多待几天。

聂明月记得上任阴冥司的叮嘱,已经不打算允诺旁人进明堂修炼了。

她在皮天禄处学到了设计灵台结界的方法,将须弥山下空出一块来,以待三十年约定到期那天,让马鹿子入明堂修行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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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白乌城,聂明月从报纸上得知,九月中旬,白乌全境遭到外敌的炮火洗掠,惨死的百姓数量众多。海外媒体对此行径纷纷口诛笔伐,没掀起半点水花。

恶鬼的出现,会不会和那场杀戮有关?

她决定亲自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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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白乌城一片死寂,茫茫大地上覆盖着厚厚的雪。城外一具具无人认领的尸体堆叠在一起,死亡的气息在空中弥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聂明月曾到过白乌城,那时还是繁华的商贸重镇。曾经规划有序的北方最大城市,如今却是满地残骸和恶臭。这一切落在积雪之上,仿佛这片土地生出了毒疮,到处鬼影幢幢。

侵略者占据了城市,把平民驱散至城外劳役。

疾病、寒冷与饥饿,加上流离失所的恐惧,让人们脸上只剩空洞的恐惧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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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明月撑着应龙伞,天空飘起了雪花。她慢慢穿行在一排破败棚户外。

一离开北港的海,灵台内的赤焰又燃了起来。她一边走,一边暗自运转内息,克制心中怒火。

走得越久,心中那股火越盛。若不是有应龙伞的压制,她可能要冲进城中杀人了。

是的,她想杀人。想杀光那些不把人当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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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蜷缩在树下,身上的破袄露出发黄结块的旧絮,她正喃喃唱着一首歌谣,哄孩子睡觉。

“窗外白,雪儿厚,地里盖着大棉被……”

孩子早已没了气息,妇人任凭寒风中的大雪肆虐,砸在身上有如冰刃,她依然表情温柔,声音舒缓。

聂明月脱下身上的厚披风,默默盖在妇人身上,继续往前走。

妇人身后就是一个破败的寺庙,正殿内有几个人围在一个火盆旁,一脸麻木。

他们眼睁睁看着孩子被冻死却无动于衷。身后即神佛,心却如修罗。

聂明月将伞收起,缓缓抬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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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小姐?”一道声音打断了聂明月涌动的杀机。

聂明月转身看向来人,黑夜中,她雪白的脸格外醒目,眼中透着陌生与疑问。

“七年前,京奉列车。”对方提醒。

哦,是他。可以让她受伤的那位,现任阴冥司大人,关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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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临渊是来收魂的:一是白乌城内外的妖鬼亡灵,二是这座寺庙中的主持亡魂。

高僧法号觉音,广受百姓所敬仰。他在灾难发生时打开寺门收容流民,为他们提供温饱之余,还免费行医治病。

几个月前,他就站在寺庙外阻止恶人闯入。几天后,他却在保护百姓时被对方抓捕,在现场被残忍杀害。

关临渊要带他的亡魂回冥池,希望以其功德,能判他个好轮回。

聂明月不想妨碍阴冥司公干,侧身让出了门口的路。关临渊朝她轻点了点头,施起结界,开始搜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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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陷入一片寂静,流民们定格一动不动,面前的火苗像凝固的红色冰凌,静立于破陶盆中。

关临渊抛出铁尺,尺中隐隐有灵气透出,升于半空缓缓转动,似在丈量与亡魂相隔的距离与方向……

几息过后,关临渊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收回了法器。

“觉音亡魂不在此地,在城中。”他这话却是对聂明月说的。

聂明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大概以为,她是来找觉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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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头看了看正殿中的那几人,选择放他们一条生路。

阴冥司说人类有因果。他们结下了恶因,自会尝到苦果。

“城中,有魔。”她提醒关临渊。她并未见过传说中的魔,也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马鹿子在她出发前再三叮嘱:“我也好多年没见过魔啦。魔这种玩意儿,比妖更虚无难控,根本杀不死,只能收起来禁锢着。”

马鹿子难得语气慎重:“动手时千万别被乘虚而入,沾上了魔气。否则你越是强大,越容易生了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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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临渊对此事早有准备,他语气中带着询问:“聂小姐,一起去吗?”

有人带路,她自然要去。

“走吧,关大人。”

“注意安全,聂小姐。”

关临渊走在前面,两人快速向城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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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们的身影消失,火焰晃动了一下,寒风呼啸声再次响起。寺中几人揣着手,用力缩着身体,仿佛这样就可以再暖和一点。

雪虽然停了,天却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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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疾行于白乌城主街中,聂明月即便不亮起赤瞳,都能感受到,周遭正被陌生的力量腐蚀着。

这股气息令她不适,一路上都皱着眉头。

关临渊提醒她:“对方不是我熟悉的魔物。到时我可能无暇顾及,聂小姐务必小心。”

聂明月没有应声,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电车道的尽头,一个高大的黑影正朝他们缓缓走来。聂明月站在后面,于黑暗中现出赤瞳。

那黑影高如两层楼,身穿一件破败腐烂的僧袍,头顶无发,皮肤脱落,背后立着一道黑色圆盘形法阵。每走向他们一步,便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

“觉音。”聂明月出声。关临渊闻言,招出铁尺,往左边移了半步,做出迎战准备。

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看起来,他似乎是将聂明月护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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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明月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从来都是她主动出手,也从来都是她站在别人前面。

她来不及细想,对方已经出现在二十米外,她暗自运转内息,越过关临渊,直奔魔物而去。

关临渊没想到明堂主人是霸道直接的风格,紧跟在她身后。

魔物察觉到危机,抬起酒桶般粗壮的胳膊,黑拳带着破空之力,朝聂明月正面挥出。

聂明月边跑边蓄力,雪白手掌如一把快刀侧立,凌空劈向黑拳,眨眼之间,巨大的拳头被她干脆利落地切落。

她没有停下步伐,绕于魔物身后,试图看清楚黑盘到底是什么。

断掌的魔物反手向背后掠去,眼看就要碰到聂明月的脸,一把铁尺硬生生将它阻下,关临渊的及时出手,拦住了它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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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盘阵生于魔物背后的一道血符,血符之上似有无数厉鬼,绵绵不绝的怨气涌出,使如磨盘大小的法阵保持运转,为魔物提供黑暗之力。

聂明月没见过这种邪术,提气向后退去几米。关临渊捏起降魔诀,铁尺光芒大盛,瞬间笼罩在魔物周身,拖住了它吸收怨气的速度。

两人分明是第一次联手,却好像合作过很多次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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