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晨回到肖府时,脚步虚浮,脸色比出门时沉了许多。李傲雪正在廊下绣帕子,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书袋:“少爷回来了?今日的读书会有趣吗?听说有不少孤本呢。”

肖晨没看她,只是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挥不去的疲惫:“没什么意思。”他顿了顿,像是终于憋不住,哑声说,“我在王家,遇见丁香了。”

李傲雪绣帕的手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平静下来:“她……怎么会在王家?”

“被王老爷买去了。”肖晨的声音发颤,像是想起什么屈辱的画面,拳头又攥紧了,“那老东西把她当物件,还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我想救她,可我……”他话没说完,就重重叹了口气,满眼的无力,“我什么都做不了。”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读了那么多书,懂了那么多道理,却连一个想护的人都护不住。王老爷的权势像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李傲雪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轻轻放下绣帕,走到他身边:“少爷别太自责,王老爷在城里势力盘根错节,硬碰硬确实讨不到好。”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沉稳,“可若是真心想帮,或许……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肖晨抬头看她:“别的办法?什么办法?”

“王老爷最看重什么?是脸面,是银子,是王家的名声。”李傲雪缓缓道,“他既然敢明目张胆买人,就一定有把柄。咱们可以悄悄查查,看他有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抓住了把柄,或许就能跟他谈条件。”

肖晨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些。在他眼里,解决问题要么靠道理,要么靠蛮力,却忘了这世道最管用的,往往是阴私的算计。

“可……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他有些犹豫,“要是被他发现……”

“冒险总比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强。”李傲雪看着他,眼神清亮,“少爷要是信我,这事就交给我来查。我娘家有些门路,或许能探出些消息。”

肖晨看着她坚定的样子,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他一直以为李傲雪只是个温顺的少夫人,却没想到她有这样的胆识和主见。

“会不会连累你?”他担心地问。

李傲雪笑了笑:“夫妻本是一体,说什么连累?再说了,我也看不惯王老爷那副嘴脸。”她拿起绣帕,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你先稳住,别再去找王老爷,免得打草惊蛇。”

肖晨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重新燃起一点微弱的光:“好,我信你。”

或许,事情还没到绝望的地步。

或许,他真的能为丁香做些什么。

夜里,肖晨坐在灯下,看着窗外的月亮,忽然想起丁香在花船上弹的那首曲子。那时的琴声里有向往,有灵动,不像今日在王家,满是化不开的哀婉。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丁香”二字,笔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等我。”

虽然前路未知,虽然希望渺茫,可他不想再做那个只会愤怒离去的懦夫。

至少,要为她拼一次。

就像李傲雪说的,总有办法的。

总有一条路,能通向光明。

管家踮着脚走进书房时,王老爷正对着一盏油灯出神。听见脚步声,他眼皮都没抬:“什么事?”

“老爷,”管家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几分急色,“咱们安插在肖府附近的人来报,肖晨最近在查咱们,还托了些江湖门路,像是在找……找咱们的把柄。”

王老爷捏着灯芯的手顿了顿,随即嗤笑一声:“他倒是有几分胆子。”

“这可不能大意啊,”管家凑近一步,“肖家在城里根基深,真被他们抓住什么把柄,传出去对咱们生意不利,万一被官府拿去做文章……”

“慌什么。”王老爷打断他,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他想查,就让他查。王家这些年走的路,哪能一点痕迹不留?但他肖晨想拿这些来要挟我,还嫩了点。”

他沉吟片刻,忽然拍了下桌子:“你去,把肖晨请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关于……丁香的。”

管家一愣:“老爷这是……”

“他不是对那女人不死心吗?”王老爷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我就给他个机会。他肖晨是聪明人,分得清孰轻孰重——一个女人而已,难道还能比肖家的前程、他自己的名声更重要?”

管家立刻明白了:“老爷是想……”

“给他指条明路。”王老爷站起身,背着手走到窗边,“告诉他,安分守己,大家相安无事;要是非要揪着那点事不放,那就别怪我不顾情面,让他肖家跟着一起难堪。”

他料定了肖晨不敢赌。肖家世代书香,最重名声,哪能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跟王家撕破脸,甚至赔上整个家族的利益?

“去备帖。”王老爷挥挥手,语气笃定,“就说我在醉仙楼设了宴,单独请他。”

管家应声退下,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肖晨那日在王府的决绝,不像是会轻易妥协的样子。

可王老爷的算计,向来没出过错。

两日后,醉仙楼的雅间里,王老爷端着酒杯,看着对面端坐的肖晨,笑得像只老狐狸:“肖公子肯赏脸,王某荣幸。”

肖晨没碰酒杯,开门见山:“王老爷找我,不是为了喝酒吧?”

“爽快。”王老爷放下酒杯,“我听说,肖公子最近在查我?”

肖晨脸色微变,随即坦然道:“我只是想知道,丁香姑娘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您如此对待。”

“她没犯错,”王老爷慢条斯理地倒酒,“她是我买来的,我想怎么待她,是我的事。倒是肖公子,为了个女人,动这么多手脚,不怕引火烧身?”

他将一杯酒推到肖晨面前:“你肖家主营茶叶生意,南来北往的商路,多少要过我王家的码头。你说,要是我让人在码头上‘多关照’几句,你今年的茶叶,还能不能按时运到京城?”

肖晨的手指猛地攥紧,脸色沉了下去:“你这是威胁我?”

“是提醒。”王老爷笑得人畜无害,“我知道你心善,见不得女子受苦。但你要想清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毁了肖家几代人的基业,值得吗?”

他身子前倾,语气带着诱惑:“只要你停手,不再查我,也别再惦记丁香,我可以保证,让她在庄子上安安稳稳过一辈子,衣食无忧,没人敢欺负她。这对你、对肖家、对她,都是最好的结局。”

“你让我眼睁睁看着她被你困一辈子?”肖晨的声音发颤。

“不然呢?”王老爷挑眉,“你以为你真能救她出去?救出去又能怎样?给她个名分?肖家老太太能容下一个‘曾在花船、又被王家买走’的女子?你别天真了。”

雅间里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呜作响。

肖晨看着杯里晃动的酒液,王老爷的话像冰锥,戳破了他所有的侥幸。

他确实没想过,真把丁香救出来,该如何安置她。肖家的规矩、外人的眼光、家族的利益……哪一样都不是他能轻易撼动的。

他想救她,可他真的能为了她,赔上整个肖家吗?

王老爷看着他变幻的脸色,知道自己说中了要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肖公子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是选一个女人,还是选家族前程,你自己掂量。”

肖晨猛地站起身,胸口起伏,眼里满是挣扎。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冲出了雅间。

王老爷看着他的背影,得意地笑了。

他就知道,肖晨不敢赌。

没有哪个世家公子,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毁了自己的前程。

管家走进来,见王老爷一脸轻松,连忙问:“老爷,他这是……”

“放心吧,”王老爷摆摆手,“他会停手的。”

毕竟,在利益面前,所谓的“情意”,从来都不堪一击。

而雅间外,肖晨站在楼梯口,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王老爷的话,像一条毒蛇,缠得他喘不过气。

救,意味着可能毁掉肖家。

不救,意味着要看着丁香永远困在牢笼里。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理智”。

原来,有些选择,从一开始就注定两难。

肖晨回到府里时,脚步发沉,像是灌了铅。李傲雪正在廊下等他,见他脸色铁青,连忙迎上去:“公子,怎么了?王老爷找你说什么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发颤:“他威胁我,说要是我再查下去,就动肖家的商路……还说,丁香的事,让我掂量掂量,是选她,还是选家族。”

李傲雪的手顿了顿,随即安抚道:“公子别慌,他就是想用利益逼你退缩。”

“可他说得对,”肖晨松开手,后退一步,眼里满是无力,“我真的能为了丁香,赌上整个肖家吗?我爹娘、族里的人……他们怎么办?”

李傲雪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公子心善,这不是你的错。只是……真的要放弃吗?”

肖晨低下头,说不出话。

这时,旁边侍立的玉溪忽然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公子,奴婢斗胆说一句。”

肖晨抬眼:“你说。”

“公子心真好,”玉溪眼里带着感激,“若不是公子出手,我现在还在花楼里浮沉,哪能有今日安稳日子。”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但公子想救丁香姑娘,也不是没办法。王老爷说得没错,商人最重利益,既然他拿肖家的利益要挟您,您不如……反过来跟他谈利益。”

肖晨一愣:“谈利益?”

“是,”玉溪点头,语气有条有理,“王老爷做的是丝绸生意,最近听说南边的货被卡了,一直找不到靠谱的船运;而肖家在江南有自己的船队,正好能帮上他。您可以跟他谈——用船队帮他运货,换他放了丁香姑娘,再立个字据,从此两清,谁也不欠谁。”

李傲雪眼睛一亮:“这主意好!王老爷最看重的就是生意,南边的货他盯了很久,要是能借肖家的船队打通关节,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好处,说不定真能答应。”

肖晨也怔住了。他只想着对抗,却没想过“交易”。商人重利,若用足够的利益交换,或许比硬拼更有用。

“可……他会信我吗?”肖晨犹豫,“万一他拿到好处,又反悔怎么办?”

“可以请官府的人做见证,立下文书,”玉溪补充道,“写明是‘以船运换自由’,他王家再横,也不敢公然违抗官府的文书。再说,江南的船队是肖家的根基,他要是反悔,您大可以断了他的货路,他得不偿失。”

肖晨看着玉溪,又看了看李傲雪,心里那点熄灭的火苗,忽然又燃了起来。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王老爷用利益要挟他,他也能用利益牵制王老爷。

丝绸生意是王家的命脉,南边的货要是卡住,损失的可不是小数目。而肖家的船队,恰恰是他此刻最大的筹码。

“对,交易!”肖晨猛地站起身,眼里重新有了光,“用船队换她自由,这买卖他未必不做。”

李傲雪笑着点头:“这才是明智之举。既不用撕破脸,又能达成目的,肖家的利益也不会受损。”

肖晨深吸一口气,紧紧攥住拳头:“我这就去准备,明天就去找王老爷谈!”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玉溪轻轻松了口气,对李傲雪福了福身:“希望能成。”

李傲雪看着她,眼里带着赞许:“你倒是比我们想得透彻。”

玉溪低下头,轻声道:“只是不想看到有人重蹈我的覆辙罢了。”

廊下的风依旧凉,却吹不散肖府里重新燃起的希望。

肖晨坐在灯下,连夜写好了交易的条款,每一条都清清楚楚——肖家船队负责王家南边三个月的丝绸运输,确保平安抵达;王老爷需在收到第一批货后,当场释放丁香,不得再有任何纠缠,并立下永不追究的文书。

他看着纸上的字,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这或许是唯一能救丁香的办法。

用利益交换自由,听起来现实,却可能是这世道里,最管用的方式。

第二天一早,肖晨拿着条款,再次前往王家。这一次,他的脚步沉稳,眼神坚定。

无论王老爷答应与否,他都要试这最后一次。

为了丁香,也为了自己心里那点未曾熄灭的道义。

王老爷正在花园里逗鸟,见管家引着肖晨进来,眼皮都没抬,慢悠悠道:“肖公子这是想通了?不再查我了?”

肖晨没绕弯子,直接掏出写好的条款:“王老爷,我不是来查您的,是来谈笔交易。我用肖家船队帮您运三个月南边的丝绸,确保万无一失,您放了丁香,立文书永不纠缠。”

王老爷接过条款,扫了两眼就扔在石桌上,嗤笑一声:“就这?肖公子把我当要饭的了?”

“这对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肖晨沉声道,“南边的货您卡了多久,心里清楚。肖家船队的路子,您也信得过。”

“信得过又怎样?”王老爷放下鸟笼,走到他面前,眼神里满是算计,“一个女人换三个月船运?太便宜你了。想让我放她也行,得加钱。”

肖晨皱眉:“加多少?”

“一万两。”王老爷伸出一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现银,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肖晨的脸色沉了沉。一万两不是小数目,虽不至于让肖家伤筋动骨,却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没等他开口,王老爷又添了一句:“另外,听说肖公子画技了得,尤其擅长画仕女图?我书房缺几幅像样的画,你得留下来,为我做事三年——不用你干什么粗活,就替我画画、抄抄账本,也算物尽其用。”

这话像故意刁难。让一个世家公子为他做事三年,还要画仕女图,明摆着是想折辱肖晨的脸面。

肖晨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王老爷这是故意为难我。”

“为难?”王老爷挑眉,“我放一个‘心头好’给你,收点补偿怎么算为难?再说了,肖公子不是心疼她吗?一万两,三年时间,换她自由,这笔账划得来。”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你要是不答应,也简单。我现在就把她送到最下等的窑子里,让你这辈子都见不着她好脸色。到时候,你就算有再多船队、再多银子,也换不回她的清白。”

肖晨的胸口剧烈起伏,眼里满是愤怒和挣扎。

一万两,他可以想办法凑。可三年……为他做事三年,还要忍受旁人的指点和嘲笑,这对看重名声的肖家来说,是奇耻大辱。

可他看着王老爷那副有恃无恐的嘴脸,知道对方说得出做得到。一旦拒绝,丁香的下场不堪设想。

“我需要时间考虑。”肖晨的声音沙哑。

“给你三天,”王老爷笑得得意,“三天后,要么带银子来签字画押,要么……就等着听她的消息吧。”

肖晨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王家。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冰凉。

回到府里,李傲雪见他脸色不对,连忙问明缘由。听完后,她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一万两我可以想办法凑,只是这三年……”

“我答应。”肖晨忽然说,语气异常坚定,“三年就三年,画画就画画。只要能换她自由,这点屈辱算什么?”

他看着李傲雪,眼里带着歉疚:“只是要委屈你了,肖家可能会被人指指点点。”

李傲雪摇摇头,握住他的手:“你做得对。名声再重要,也比不上一条人命,一份自由。再说,三年很快就过去了,等她走了,咱们就去江南住些日子,眼不见为净。”

肖晨看着她理解的眼神,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用三年的隐忍,换一个女子的新生。

值得。

三天后,肖晨带着一万两银票,再次来到王家。

王老爷看着银票,又看了看肖晨平静的脸,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得意:“肖公子果然识时务。”

他让人拿来笔墨,肖晨拿起笔,在“为王家做事三年”的文书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自在的世家公子,而是王家的“幕僚”。

但他不后悔。

因为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丁香就能重获自由。

这就够了。

王老爷让人去庄子把丁香接来时,她还穿着那件素色的旧衣,头发简单挽着,手里攥着那支磨得发亮的银哨。进了王府正厅,看到肖晨站在那里,她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白了。

“丁香,”王老爷靠在太师椅上,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语气带着施舍般的随意,“今天你就自由了,肖公子替你赎身了。”

丁香的目光猛地投向肖晨,眼里满是震惊和慌乱:“肖公子,你……”

“你别听他的。”肖晨走上前,避开王老爷的视线,看着她,声音放得轻柔,“我只是想让你自由。”

“自由?”丁香的声音发颤,目光扫过他手里的文书,又看向王老爷那副得意的嘴脸,瞬间明白了其中的代价,“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你不能为了我这样!”

她往后退了一步,摇着头,眼里涌满了泪:“我不要这样的自由,公子,你快把文书撕了,我回庄子去,我哪里也不去!”

她知道,王老爷那样的人,绝不会平白无故放人,肖晨一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她不想欠他这么多,更不想他为了自己,落入王老爷的算计。

“别傻了。”肖晨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紧,却强装平静,“我没答应什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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