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蚕大典之后,姜婋神采飞扬,眉目间皆是得意之色。

她只觉首战告捷,一切尽在掌握。昭离与她回到朝华宫,吩咐宫人退下后,便亲自关上殿门。

昭离回过身,谨慎问道:“你早言今日大典恐有波澜,如今果然不虚。可我始终不解,你又是如何猜到的?莫非也是那癞头和尚和跛脚道士为你指点的?”

姜婋失笑摇头:“这回当然不是。”

她心中暗忖,昭离果然是玲珑心窍,聪明至斯。不过她的怀疑也在姜婋的计划之中。

自从有了“金钗一刺”的前车之鉴,姜婋即便知道原小说的剧情走势,也会推演分析,怕的就是昭离日后起疑。

姜婋道:“昭离,你可还记得,那时我们坐船回兴都,曾听船家言及江南连绵大水,蚕桑多毁,茧子十不存一。先蚕礼的蚕茧虽是精挑细选,但质量肯定不如往年。那时起,我便开始留心在意……”

“再加上,放飞蚕蝶之时,我看出蚕蝶盘旋无力,顺着这一线索推想下去。锦缎断裂,也在意料之中。”

昭离微怔:“原来如此,一枚小小的蚕茧,竟可牵动许多人的命运……”

姜婋沉声:“因这命运,尽数系于一人之手。权力之巅的天子,无人监督,便为所欲为。今日就算锦缎未裂,那织文稍有歪斜,织线略显稀疏,只要他心生不悦,就可迁怒众人。所谓天象,也不过是皇帝的借口罢了,他不开心的时候,天象是他杀人泄愤的工具,他开心了,那这天象便是他标榜功绩的筹码。”

这些话在昭离听来,实在刺耳。

她轻声辩解道:“父皇他,也并未责罚众人。”

“那是因为你出面扭转危局,若你不在,那些织女和牵扯的官员恐怕必死无疑!”

姜婋咽下后半句,就像原著小说里那般……

昭离思忖,她知道婋婋说得没错,毕竟她自己就是一个例子。

她出生之时,因星象不祥,便被父皇下旨判死。

但,父皇后来对自己也很好……

昭离在「三从法则」的影响之下,还是下意识选择维护父皇。

“今日父皇听了我的解释,也没有惩罚任何人,说明他还是一个听劝的皇帝。”

“昭离,你对皇帝的要求未免太低了吧?”

姜婋神情忽然严肃:“无数人的生死,只在你父皇一念之间,而你却仅仅要求他是一个‘听劝’的人?这就是你对一国之君的要求和评价?那我们日日研读的母君培养计划,又算什么?一纸空谈吗?”

昭离语塞,脸颊倏地因羞愧而泛红。

她意识到,方才为父皇的辩护,不过是掺杂了太多私情的自我安慰。

姜婋见她神色动摇,缓了缓语气:“你想想,我们从西陲到兴都,一路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难道我们的目标,就是让你成为另一个赵柟吗?”

“我希望你成为母君,并不只是让你得到权利,而是愿你得到权利之后,能去改变这个对女子不公的世道!”

昭离嘴唇紧抿,无力辩解。

姜婋叹了口气:“我今日问你,是想做公主,还是打鱼姑?现在我明白了,其实这两者并无区别。”

昭离一怔:“怎么会没有区别?”

“难道不是吗?若天子让百姓如履薄冰,那无论是做打渔姑、牧羊女,还是公主……都是一样的。”

姜婋说着苦笑:“公主又如何?还不是要和亲献祭,终究逃不过‘工具’二字。”

她说着,轻轻扶住昭离的肩:“可若一国的领导者以民为重,那这世间女子,无论是打鱼姑、织女、三姑六婆……她们皆可无惧命数,自在而活!昭离,这才是我希望你成为母君的原因。”

昭离脑中又浮现出先蚕礼上那一幕:织女跪地哀求,官员瑟瑟发抖,百姓惶惶不安……这不正是令人如履薄冰的世道吗?

她垂下头:“我只是担心,我做不到……”

姜婋道:“可你今天,不就已经做到了吗?而且做得很好。”

昭离闻言,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

姜婋反问:“昭离,如果你都觉得自己做不到。那你说,还有谁能做到?你父皇?你六弟?媚皇后?还是谁?”

昭离霎时恍然大悟——

这个世界上,如果她不去做,就再也没有人会去做了。

她一出生就因天象被判不祥,自幼颠沛流离;在湖州与干娘辛苦劳作,却被骗得分文不剩;她一朝荣华尊宠,又转瞬间被推入龙潭虎穴;她曾绝望赴死,也承受过尊严被践踏的屈辱……

她的经历,不只是她一人的命数,而是大昭千万女子命运的缩影。

若她能成为母君,不仅仅是为自己,更是为天下女子,重塑乾坤。

这一刻,姜婋方才的那番话,如滚烫热油,猛地浇在她心中那团火苗之上,烈焰腾起,火苗渐成烈火。

要改变这个对女子不公的世界,不能寄望于任何人,只能靠我自己!

昭离想明白后,握住姜婋的手:“我刚才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姜婋望着她,眸光微动:“没有。你在今日先蚕礼上,已经做得很好。可我想告诉你的是,每一次你为你父皇辩解,其实都是在为这个男尊女卑的吃人制度添砖加瓦。”

她回握昭离的手:“你若真要成为母君,终有一日,你必须在精神上彻底独立。不再做对你父皇盲从的雏鸟,而要成为那只敢于振翅破云、挑战规则的雌鹰!”

昭离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随即又如利刃出鞘,逐渐坚定。

*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宫人禀报声:“公主陛下,皇后娘娘遣人送来请柬。”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起疑。

昭离从宫人手中取过金丝红柬,匆匆扫过,说道:“媚皇后的女儿,昭宜公主生辰将至,她设家宴邀我过去。”

姜婋蹙眉思索,这段情节小说中并无记载,毕竟那时昭离还在西陲,兴都的情节作者不过寥寥几笔略过。

但偏偏这个时机,媚皇后设宴相邀,总觉得事有蹊跷呢?

她问道:“昭仪公主多大了?”

“八岁了……”

昭离目光微动:“我十岁那年,生母因谗言自尽,家族覆灭。干娘带我远走湖州,昭宜却能有母亲张罗生辰,真是幸福……”

“媚皇后应当很疼她吧?”

“是啊,父皇也宠爱她。昭宜公主降生后,父皇还特意为媚皇后赐姓,将眉字加了个‘女’字,以表其功。所以眉皇后才变成了媚皇后。”

姜婋冷笑一声:“这赏赐,倒像是隐约的警告,既生一女,便止步于此。”

昭离蹙眉:“确实,媚皇后从此未有身孕,倒是抱来了六皇子赵祐。”

姜婋问道:“这生辰宴,你去吗?”

“当然。”

昭离看出姜婋神色忧虑,问道:“怎么了,你担心什么?”

姜婋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这个时机有些奇怪……”

*

午后,姜婋回到了官署驿站。

她甫一入院,便瞧见顾云铮独坐院中,神情痴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只落在花叶上的蚕蝶,恍若魂魄都被那蝶儿勾去了。

她调侃道:“哥,你怎么回了兴都,性情大变,不爱练武,倒是爱赏花看蝶了?”

顾云铮叹气,眼神仍未离开那蝶:“我在后悔……兴许,当初不该拒了那道赐婚的圣旨。”

姜婋惊得差点跌了一跤,连忙走上前道:“哥,你清醒些!你要是跟公主结婚了,那苍狼军怎么办?难不成你甘愿做那挂名的驸马,拿兵权当聘礼,彻底做个富贵闲人吗?”

顾云铮并不回答,转言道:“今日,我也去了先蚕礼。”

姜婋奇怪:“这是女子的聚会,你怎么去了?”

“我也不知……”

顾云铮眸中闪出星星:“大约是想再见公主一面,哪怕匆匆一瞥。没想到,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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