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强求
油灯的火苗轻轻摇曳,火盆噼里啪啦地响。
沈禾姝扫了一眼书简,坐在沈士玄对面的石凳上。
她关切道:“父亲,这些证据是您忍辱负重多年才查到的,定然是想亲自为外祖父还有母亲报仇。”
“您是当朝丞相,将这东西交给刑部,他们自会重视,女儿自有别的法子治梁家和梁卫宗。”
“好,那为父就自己留下。”沈士玄道:“既然你已经恢复记忆,为父也就没什么顾虑了,不用再同梁臻做戏,这就给她一纸和离书。”
沈禾姝道:“父亲不急,留梁臻在府里还有些用处。”
沈士玄眉宇间满是慈爱,“你如今心里也有了成算,你要做何事提前道与为父,为父好做准备不会坏了你的事。”
他又用袖子抹了把泪,“我瞧着摄政王待你甚好,为父我也能安下心了,我也好有脸去见你母亲。”
沈禾姝蹙眉,急切道:“父亲,您说这是是什么话!女儿虽对您有气,可也不希望您那您的命当做玩笑,何况您是丞相,大雍还需要您。”
沈士玄走到密室的床铺前,从枕下拿出一枚单独的龙凤佩塞在袖中,随后又坐回石凳上。
“在你母亲去时,为父就不想独活了。如今在世的唯一原由就是为你母亲报仇,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在敬王继位后,大雍也就不会再同如今的局面一般。”
沈禾姝在梦里知晓了卢绾走后沈士玄有多么伤怀,她没有再开口劝,低头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沈士玄手肘撑在桌上,“父亲还要同你说一件事,你周姨娘是你母亲在江南的知交。当年她带着两个孩子被婆家赶了出来,我见她可怜便留在相府里。”
沈禾姝弯起唇道:“先前是我误会了姨娘,既是母亲的知交,孩儿也会厚待她的。”
沈士玄浅笑道:“为父交代完了,你在书房坐了迂久,摄政王该等着急了,快去瞧瞧他吧。”
沈禾姝明白沈士玄的良苦用心,她若是再待在书房该让外面的人起疑心了。
她起身,“那女儿就不留了。”临走前又转头道:“在梁卫宗没有死之前,父亲您都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沈士玄笑道:“阿媛你放心,为父定是要亲眼瞧见梁卫宗死。”
在沈禾姝走后,沈士玄大哭起来,他望着手中的玉佩,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呜咽道:“绾儿,这一切都怪我。倘若不是我,岳丈也就不用死,你,玉萧阿媛都不会出事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沈禾姝打开书房门,便瞧见了一道身影,她提了提唇角。
杨嬷嬷急匆匆地进屋,躬身对道:“夫人,适才书房的眼线来报,二小姐在书房里待了一炷香,出来时心情似乎不错。”
梁臻抚摸着手里的汤婆子,“心情不错?说明沈士玄没有将真相告诉她。可沈士玄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她微眯眼,神色狠厉道:“派人给我继续盯着书房。”
“是,夫人。”杨嬷嬷匐身下去。
梁臻抬起手,从妆匣里拿出一个珍珠簪子。
她喃喃道:“我父亲只拿我当个物件使,沈士玄从你送我簪子的那刻起,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
当年,梁臻待嫁闺中,梁卫宗想把她嫁给一个脾气暴戾、杀人如麻的武将,可以帮他在朝中稳固自己的地位。
她的婚嫁从来由不得她,有一日她去城外有名的寺庙祈福,希望可以嫁给一个性子平和之人。
在挂祈福带时,碰见了求子嗣的沈士玄与卢绾,他们二人相互挽着,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梁臻的目光一直在他们的身上,她想,这才是她想要的夫妻恩爱的样子。
艳羡终将会成为妒恨。
在与沈士玄擦肩而过时,梁臻被小孩撞了一下,沈士玄伸手接住了她。
卢绾瞧见梁臻受了惊吓,也在安抚着梁臻。
梁臻却骗了他们,说自己身无分文,卢绾便将头上的珍珠簪给了她。
见他们二人要走,可梁臻却不知他们的姓名,碰巧有个老妇人来,对着卢绾行礼,她这才发觉眼前的男子竟是当朝丞相,她勾起唇角。
目送两人离开后,梁臻再次回到菩萨前许愿。
走时,一个老僧人拉住了她,一脸担忧,苦口婆心道:“施主,这世间一切皆有缘法,切忌不可强求,否则——”
僧人话都没说完,梁臻早早便离开了。
后来她走的每一步,都只是为了成为相府的女主人,成为沈士玄身边的那个人。
思绪回笼,梁臻抬眼照着铜镜,“那个老僧人嘴里没一句可靠话,我强求了,可如今不还是安然无恙么。”
沈禾姝在往沈庭园走的时候,一直在出神。
她不明白为何梁家偏同相府过不去?这一切都得等到将梁卫宗抓到才能得知。
她在偌大的沈庭园转了好几圈,都没见到魏元聿。
路过荷花池时,便瞧见他对着池里傻笑。
她快步走过去,从后拍了魏元聿,指了一旁的静心亭问:“这么冷的天儿,怎么不坐在亭中,对一个池子笑什么呢?”
魏元聿转身搂住沈禾姝,唇角上扬道:“我想起了我救娘子那日,你扇了姬承灏一巴掌。如今细细向来,可真是好笑。”
沈禾姝本瞧着他冻得通红的鼻尖,心里还是有些心疼的,可听了这话,皱起眉头道:“有何好笑的?你倒是说出来让我听听。”
“娘子别气。”魏元聿亲了沈禾姝的脸颊,“为夫是觉得娘子有仇必报的性子与为夫正好相配,我与娘子乃是命定的一对。”
沈禾姝给了魏元聿一个白眼,“这还差不多。”
魏元聿轻蹭着怀中人的颈窝,问:“娘子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说要同岳丈聊许久么?”
沈禾姝道:“父亲还要处理政务,我不便打扰。”
魏元聿笑嘻嘻道:“娘子这时辰还早,不若我们去街上逛逛?听说京里新开了家面料铺子,里面的料子都极为罕见,多买点给娘子做裙衫。”
“如今哪有功夫闲逛?储君之位没定下。”沈禾姝掐着魏元聿的腰,“你弯腰,我有话对你讲。”
她耳语道:“姬承灏的尸体你不是还没收拾好吗?哪里来的时辰闲逛?”
魏元聿又吻上了软唇,轻声道:“娘子放心,勤王已经将尸体抬走,他在姬渊面前也有了一套完整的说词。”
架不住魏元聿的软磨硬泡,沈禾姝最终还是去了那家面料铺子。
面料铺子开在江边,得走着过桥。
天色蓝蓝,人潮汹涌,水波荡漾。
他们的马车与铺子相对面,瞧着乌泱泱的人群,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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