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州的秋天总是多雨,淅淅沥沥的雨丝已经连绵了三日。

骆绯从寺庙出来时,天色阴沉得像是要压垮整座城。她穿着一身素白常服,发间只簪了朵小小的白绒花,却也难掩姿色。

“夫人小心脚下。”

侍女搀扶着她踏上马车踏板。

骆绯微微颔首,狐狸眼中盛着化不开的那一份愁容。那双曾经让阎垣一见倾目的眼眸,总是带着些许悲天悯人的慈悲感。

她弯腰钻进马车,没有注意到车夫已经换了个陌生面孔,更没有察觉车厢内若有若无的异样香气。

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板路上,轱辘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沉闷。骆绯倚着车窗,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她蹙了蹙眉,这似乎不是回府的路。

“停车。”

她轻声吩咐,却无人应答。

不安瞬间笼罩住了她整个人。

骆绯猛地掀开车帘,发现马车正驶向城外荒郊。她正要呼救,却突然闻到一股甜腻的异香,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红色。

骆绯发现自己躺在一顶奢华的花轿中,身上竟穿着一件绣着金凤的大红嫁衣。

轿子颠簸得厉害,显然正在疾行。她挣扎着坐起身,指尖触到轿壁上一处暗红的污渍,那颜色深得发黑,像是干涸的血迹。

她并不知晓,这正是运送阎垣尸首回府的那顶轿子,当时阎垣的血浸透了轿垫,每一处都是她丈夫的血迹。

而现在,她正坐在这顶载过丈夫遗体的轿子里,穿着嫁衣,被送往未知的去处。

“来人!”

骆绯厉声喝道,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轿帘被掀开,一个穿着宫装的婢女探进头来,平静恭谨地问道:

“夫人醒了。”

“可要用些茶水?”

骆绯死死攥住嫁衣的袖口,指节泛白。

“这是何处?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婢女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回应着:

“奉陛下旨意,送夫人前往怀朔部和亲。

“怀朔单于阿斯楞正在等候夫人完婚。”

和亲。

骆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乃镇北王阎垣正妻,陛下刚刚封了我夫,怎会…”

婢女忽然打断她,语气依然恭敬却带着冷意。

“夫人慎言。”

“恐怕您还不知道罢,奴婢说与您听。”

而后,她将短短半日内发生的一切详细说给了骆绯。

“眼下,忠臣变奸佞,您所谓的丈夫现在是贺朝的罪臣,陛下开恩,允许夫人以未亡人的身份和亲,将功折罪,已是天大的恩典。”

“奸佞”二字像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狠狠刺进骆绯心口。

她突然发疯似的扑向轿门,口中喊着:

“放我下去!我要回去找我的孩子!”

两个随从立即上前阻拦,骆绯眼疾手快,立即拔下头上的金簪,狠狠刺进一个随从的手臂,鲜血顷刻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素白的手。

趁众人惊愕之际,她将簪尖对准自己的咽喉,威胁道:

“陛下妒杀忠臣,知情者想必眼下已经灭口。崔仲明本就心虚,此刻无法再杀我儿,但我这个枕边人是万万不可能留的。他知我容貌出众,杀了可惜,活着还能作为礼物送到草原,不费他一兵一卒换取和平。”

见众人不答,骆绯知晓自己说中了十之八九。

“即如此,我若死了,怀朔必然以为陛下在戏耍他们,到时候贺朝又将迎来战争,崔仲明他不会肯的。”

“让我回去,否则我立刻死在这里!”

场面一时僵持,被刺伤的随从捂着伤口呻吟,其他人则是观望着不敢上前。

这时,那个方才说出真相的宫装婢女缓缓走上前来,她镇定自若地掏出一方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溅到脸上的血点,而后微微一笑,劝谏道:

“夫人一死的确痛快。”

“可是…小侯爷该怎么办呢?”

骆绯的手猛地一颤。

婢女见状,继续开口:

“小少爷如今袭了承恩侯的爵位,全因陛下开恩,若夫人抗旨自尽,便是再次忤逆圣意。到那时…”

她故意顿了顿,发现骆绯已有些发抖,这才窃笑道:

“小侯爷父债子偿不说,您身为颍州太守的父亲,和那位在泗京做将军道哥哥,他们恐怕都得因为夫人的一时冲动付出代价。”

金簪“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骆绯踉跄着后退,跌坐在轿中的软垫上。她想起儿子那双早熟的眼睛,想起丈夫临行前未能说出口的嘱托。雨

声透过轿帘传进来,像是万千冤魂在哭泣。

“将离…”

她喃喃自语,泪水终于决堤而出。

婢女丝毫不惧地走上前,弯腰拾起金簪,重新为骆绯簪好,而后轻轻整理着她额前的碎发,柔声低于着:

“夫人明白就好。”

“此去怀朔,是为两国和平。夫人若顺从,小侯爷自然平安无事,若有不从…”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

骆绯闭上双眼,任泪水浸湿嫁衣,当她再次睁眼时,眸中的悲恸已被冰冷的决绝取代。她缓缓坐直身子,整理好嫁衣的褶皱,声音平静得可怕:

“走罢,别误了吉时。”

轿帘落下,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

昏暗的轿内,骆绯轻轻抚摸着轿壁上那处暗红的血迹,仿佛还能感受到丈夫最后的温度。

雨越下越大,花轿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前行,骆绯端坐其中,嫁衣如火,面容如雪。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曾经才貌双全的颍州才女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一个为儿子苟延残喘的母亲。

此时,节度使府外,夏州的天边红如烈焰。

急促的叩门声惊醒了整个府邸。

老管家提着灯笼开门,看见两个披着斗篷的蒙面人从一顶轿子中抬出一卷草席,朝着节度使门前所以一扔,便匆匆而去,迅速消失在熙攘的街道中。

管家定睛一看,立即吓得魂飞魄散,跌跌撞撞朝府内跑去。

“将军…回来了。”

管家的声音在发抖。

主母迟迟未归,唯有阎涣赤着脚奔出卧房,跟着管家一路到了门前。当他颤抖着手掀开草席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阎垣静静躺在那里,还穿着早间那身玄色常服,只是此刻已被鲜血浸透。

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遍布全身,最深的一处在心口。暗红的血痂凝固在破碎的衣料上,最触目惊心的是咽喉处那支鎏金箭,父亲说过,这是御林军的制式箭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

小说推荐